林鹤书这个年纪,带徒弟也轮不到他,就在家补觉,半途主任打电话来说:“唐老那有点变动,带不了学生了,我问过,那姑娘说想跟着你学,你看你这里方不方便?”
林鹤书身份有点特别,他是老院长孙子,虽然行政上来说就普普通通一小大夫,但是有些事,不管他方便不方便,总要去一趟。
中医是个看资历吃经验的工作,基本上拿了证的年轻大夫也就是刚入行,除了在住院部工作,还给他们安排了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带着看诊,他们医院不像一般的公立中医院,包括老院长在内,院里一半多都是退休返聘声名在外的老大夫,看着厉害,实则有些青黄不接。
另一方面,不少老大夫用电脑不利索,带学生也是带助理,学习的同时也能帮着操作系统。
共赢的事,安排得好好的,结果一个老大夫临时决定要带亲戚家的小孩,就多出来一个人。老大夫德高望重的,人家要带自家小孩,也不能不让人带,被他剩下的人要怎么安排就成了问题。
林鹤书到的时候郑主任松了口气:“怎么才来?”
“路上遇到个突发心脏病的,急救。”
郑主任这才注意到他裤子上沾了不少灰,看着是擦过,没擦干净。他笑了笑:“厉害啊,过两天是不是又该有人送锦旗来了?”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林鹤书不光救过人还救过狗,那一阵有个新闻讲宠物医院的医生收到了“救我狗命”的锦旗,狗主人大概是个冲浪达人,隔天也订了面“救我狗命”的锦旗送过来。
笑完氛围也轻松不少,郑主任给林鹤书介绍:“这是唐晓悠,博士生毕业的,学的针灸推拿。”
“这是林大夫,不用我介绍你肯定知道。”林大夫这张谪仙似的脸,院里的年轻医护就没有不注意他的。
唐晓悠喊了一声林大夫,林鹤书颔首:“你去要张排班表,平时跟我,老院长来的时候就过去跟着她,有什么不懂的记下来问我。”
“好的。”唐晓悠立刻应声。
林鹤书对郑主任说:“挂在老院长那儿吧。”
他应得这么爽快,算是给郑主任解决了一个难题,但郑主任自己就是林老院长的弟子,林鹤书是她孙子,照从前的论法,这新招进来的年轻人就跟他一个辈分了,林鹤书更是教了个师叔,他有点犹豫,不知要不要反驳。
唐晓悠却摇摇头,问林鹤书:“我就做您的学生可以么?”
撇开年纪,她学医八年,林大夫估计十八年都不止了,教她绰绰有余,既然是林大夫带她,没道理她为了说出去好听点,去拜老院长做师父。
郑主任立刻说:“我看行,鹤书从小老院长带起来的,你奶奶这个年纪已经收了三个徒弟了,你跟大学里念出来的不一样,不是还有学校请你去讲课吗?”
林鹤书不在意这个,他是为唐晓悠争取,她没这个意思,那还有什么好说,当下也点头。
郑主任对这个结果挺满意,想请他们一块儿吃个饭,看林鹤书身上又是灰又是汗的,就没开这个口:“那小悠你先回去,到时候就跟林大夫的班。”
“好的,郑主任,林老师,我先走了。”
其他人也散了,就剩个扈康挤眉弄眼地喊了句:“林老师~”
林鹤书直接应了,扈康噎了一下,随即稀奇:“收个徒弟那么开心?”
林鹤书不置可否,往门诊部去,他们医院刚搬过来,够宽敞,每个大夫都有固定的诊室,诊室边上就是休息室,不大,也就放张床放只柜子,用来午休的。
他在里头放了套备用的衣服,正好换换。
扈康跟着林鹤书一块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不太大声地说:“老唐这事儿做得也太不地道了,当初说得好好的,人姑娘还跟他本家呢,临了又说不带,哪有这样的啊?”
“我听说带的是他孙女婿,原本想送老院长那儿跟两年,结果半途给筛下去了,医院都没进,只能这样弄进来,真的假的?”
林鹤书一言不发,任他说,他也知道林鹤书这“背后不说人”的脾气,不指望他回答:“不过那小姑娘挺敞亮。”
别人千方百计想做老院长的学生,她这机会都送眼前了还能舍得推。
林鹤书:“她之前来找过我,说想在内科先待两年。”
针灸推拿虽然单开了一科,严格说来还是一种治疗手段,现在来针灸推拿的大多都是肌肉筋骨上的毛病,大夫“对症下药”见效快,但是缺了由内而外的辩证过程,而内科患者最多最驳杂。
扈康笑笑:“这么说还是歪打正着了。”
“嗯。”林鹤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手机和手机壳的缝隙中露出点白边,扈康注意到了,笑问:“夹的什么宝贝?”
他有一任女朋友喜欢那么藏东西,手机壳里头放校园卡放电影票都是常有的,林大夫可不是这性格。
林鹤书有点意外,又不算很意外,打开手机壳把纸条抽出来,展开——是一张折起来的便利贴。便利贴很漂亮,背景是浅色的花枝,右下角印着月澜温泉spa,中间是水笔写的一串号码。
动作倒是挺快。
扈康看他反应,再根据便利贴透露出的信息,立刻判断出这应该是个女生写了趁他不注意放进去的。
林大夫样貌摆在这,一个女生给他写这么张纸条还能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