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工过来把两人一推,甩着鞭子,威风凛凛道:“赶紧干,晚上卸不完没饭吃,再拖拖拉拉的,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嗮干了蘸盐吃?老子说的就是你们俩姓程的。”
第20章
简白荷一行人来到军营,还是一样进去,一个在门口收拾刀的瘸腿老兵帮她们去叫秦少惟。
但这个瘸腿老兵走的真慢,一条腿直勾勾的拖着,让人怀疑他什么时候能走到,但既然已经托他去了,简白荷她们也只能在原地等会。
西前方传来一阵鼓声,简白荷侧头看过去,发现是一群光着膀子的军汉,正围着一只黑猪。
秦照水眼睛发亮,踮着脚尖:“这是在干嘛呢?”
不过她看的不是猪,而是军汉们被汗水浸没,闪着水光的肌肉。
简青枝惊呼:“好大的野猪。”
这只黑猪头上的毛像是一根根竖着的钢针,皮厚而黑,四肢粗短,獠牙瘆人。被困住军汉当中,已经展现了凶像。
这时候简白荷才认出来,敲锣的人就是旻南,他大大咧咧的站在包围圈里边,脱去上衣的背能看见骨头印子,扎着黑色的腰带,下身棕色长裤。
旻南:“听着我的号令!谁先把猪弄死,谁的队里就加餐,每日更新来抠抠群四二而儿无酒幺死启还单给他一条猪后腿吃!”
随着他一声令下,血气方刚的军汉们便朝着野猪进攻,随着野猪的跑动,军汉们的包围圈也不断移动,他们不以身体和野猪接触,手里的刀寻找机会不断往野猪身上砍。
没过多久,野猪身上已经鲜血淋漓,发疯的四处乱撞,它的皮太厚,砍了数十刀也没死,反而越发凶猛了起来。
地上全是血迹,猪飞溅出来的血,以及人踩上去,踩出来的无数血脚印。
简白荷拉着简青枝退到角落里远远的看,她不确定是不是安全。
更没想到的是,秦照水好像被吓坏了,她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满脸苍白的扶着墙,下一秒就要晕过去。“血,我怕血。”
简白荷赶紧过去捂住她的眼睛,让她缓一缓。
简青枝在那边喊:“阿姐,来这边吧。”
就在这个时候,野猪兽性大发冲破了包围圈,背上插着一把长刀,狂奔过来。有一个军汉被撞伤,抱着身体在地上打滚,一部分人围过去查看他,没有及时留意到野猪在往几位姑娘的方向冲。
拐角处,单留着一个木头做的小栏门,旁边是洗澡的屋子。
秦少惟刚好这时候到来,要推开小拦门,他是低着头的,走了没两步就听见好多人在喊他,一抬头,魂差点吓飞了,一只硕大,小山一样的野猪正往他这里冲。
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面目狰狞地跳起来,野猪跑过去,秦少惟正好倒坐在了野猪身上,那把插在野猪身上的长刀就立在他面前,他吓的发出一阵阵哀嚎。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众人都惊呆了。
简白荷惊呆之余,也拽着妹妹和秦照水远离了野猪的奔跑范围。
……
简白荷这次来军营,总应该是来找他的吧?
孙叙在房间内踱步,想到一定是那天他的话,简白荷领悟到了,越想,越觉得自己那天做的对,不由窃笑起来。
简白荷来找他,他当然不能打击了简白荷的劲头,孙叙再次把要办的事情推开,整理起自己的仪表。
好在他已经预备着今天,在里面穿了一件华贵的勾线麒麟服,这几天一块穿的很热,孙叙也坚持没有脱下来,现在把外面的衣服往下一扒,又是一位英俊有品的将军了。
就是鞋子美中不足……
孙叙皱眉左看右看,决定故技重施,喊外面的人:“把旻南叫过来。”
等待了半天的鞋子也没来,传话的人过来说:“将军,旻副将弄来一只黑野猪,正带着大伙杀了加餐,现在脱不开身,等收拾了野猪他就过来。”
哪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要是简白荷又走了呢?
孙叙挥退传话的人,心里想的是旻南太坏事了,这种大事面前,找他借双鞋子也找不到。
在房间里稍微等了一会,孙叙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恍然发现上一次这样的流程,等着等着简白荷便自己走了。他这次决定出去看看,说不定能遇见简白荷。
走出房间,此刻军营里应该开始烧饭了才对,却没有丝毫的炊烟升起,十分安静。孙叙心里咯噔一声,大步流星往外走,才看见人都聚集到了西面那个空地上。
原本能容纳几百个人的地方,被围的水泄不通,孙叙随手抓出来一个人,沉声问:“怎么了?”
那个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扶着腰防止笑晕过去,“将军、你快看啊,秦先生骑猪了。”
孙叙:“?”
他接替那个人的位置,凝目一看,顿时惊愕,目光里透着浓浓的不理解。
秦少惟没命的叫着,野猪想要把他翻下来,但他知道此刻下来一定会被愤怒的野猪踩死或者顶死,于是死死抱着猪屁股上的长刀,被野猪带着跑遍了整个圈子。
秦少惟慌乱的看不清周围的场景,也是因为野猪转的太快,他头晕目涨,一片白茫茫中,他好像看见了自己妹妹,还有和他相熟的简大娘子,还有简大娘子的小妹妹。
还有……还有很多的人,放眼望去全是人头。
还有他十分敬佩的孙将军。
秦少惟又迸发出了力量,撕心裂肺喊道:“将军,救命啊!”
孙叙健步如飞,从野猪身上拔出长刀,野猪剧痛低吼,被激怒回身撞他。这时候秦少惟也被甩飞出去,只瞧见孙将军已经跨坐在野猪背上,直接用长刀插入野猪眼眶。
像是好刀没入了豆腐,野猪的眼眶直接浸没在血水中,同时听见刀刃磨在头骨,滋啦啦毛骨悚然的声音。
反复搅动,白花花夹杂浑黄的液体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没多久,野猪倒地,砸起一阵尘土,身体在地上抽搐。
太厉害了!秦少惟热泪盈眶,对将军更加敬佩爱戴,同时看见将军沉着脸,狠意尚未消失,却已经掩盖不住担忧的朝着自己走来,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果然没有看错,军营里那么身强力壮的男人,一大半都在看热闹,最后就只有将军挺身而出。
孙将军无视了他,并且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并且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完全没有拉他一把的想法。
孙叙扔下刀,走到了简白荷面前,他心里满是后怕,简白荷居然离野猪那么近,要是他没有出来,她岂不是要受伤了?
简白荷今天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衣裳,发丝略松,没有往日繁杂华丽的饰品,仅仅随心的用一只木簪子固定住,在一群男人当中显得无比扎眼,她袖子上有血。
孙叙深深吸气,“你受伤了?”
那边,之前被野猪撞到的军汉刚刚被军医抬走,军医正在问他话,他扯着嗓子说:“对对对,疼!疼的很,骨头可能断了。”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因为孙叙看见了血,心里已经有了断定,居然直接把远处军汉的话误认为是简白荷的回答。他将简白荷的手从简青枝手里拽出来,拥着她的后背,一只抓着她染血的那只手。
她今天的衣裳是窄袖的,更导致了孙叙的误判,孙叙紧张的已经在哆嗦了,简白荷是来找她的,却害的她成了这样,若是伤的严重,他该怎么和简白荷的爹娘解释?
任何的伤势,放在他身上,或者军营这些人身上,都是司空见惯的,但放在他刚见了几次,就已经觉得完美无缺的简白荷身上,孙叙就觉得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没事的,我叫人来看看。”孙叙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安慰的抚摸了一下,就垂在他手边那些简白荷的发丝。
进入较近的住所,让人去喊军医,孙叙再急匆匆打来一盆温水,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坐在简白荷对面,要剪开她的袖子看看伤口。
简白荷反手握住剪刀,委婉道:“这是杭织三股绣的针法做的,剪掉了补不上的。”
孙叙抿嘴,“不剪开的话,黏到伤口会疼。”
简白荷:“都说了没有受伤。”
孙叙不由攥紧了一直捧着的,简白荷的手腕:“什么?”
简白荷沉默了,她怀疑孙将军是不是耳朵不太好,她明明在路上都说过很多次了,他怎么像是听不见一样。
她将袖子往上捋,露出一小截光洁的手臂,没有任何伤痕。而袖子上的血,其实是简青枝这个丫头看大家杀猪,兴奋的流鼻血,染到她袖子上罢了。
但孙将军真是个好人,看出来他的确很担心。
一时间气氛很凝结,简白荷倒没想让他尴尬,正好看见孙将军端来的那盆水,应当是准备给她洗伤口用的。盘里还有一条手帕。
简白荷拧干了拿出来,展开,覆盖在孙将军的手上。真是奇怪,孙将军也不看看自己手上有什么,他刚才杀死野猪的时候,手上才沾染了更加恶心的东西呢。
因为孙将军有未婚妻了,简白荷便不触碰他的手,反而将自己的袖子放下来。
简白荷:“将军洗洗手吧,正好有水。”
孙叙恍恍惚惚,将帕子拿了起来,“不,不用了。”
第21章
房间内很是寂静,两人都不太自然,偶尔抬头,正好对上目光,就更加不自在了。
孙叙还是在盆里洗了洗手,简白荷垂着眼,耳中听见拧帕子时的水声。
这时候军医来了,看见这场面不知道要不要进来,打量了简白荷,又打量将军,试探询问:“将军,是您伤到了吗?”
孙叙:“……不是,没有人受伤,你退下吧。”
该死,军医连问也没问就知道简白荷没受伤,他之前到底是怎么搞错的?孙叙拳头紧握,忽然觉得好闷,想冲出去透透气。
太窒息了,他冷硬的面孔,已经泛起尴尬导致的红晕。
书桌上展开的长卷,在风的吹拂下,正沙沙的响,一双玉手将其按住,用带子束好了,在书架上游移不定。
孙叙瞥着,心里暗说他一向是摆放在最右边第二个,这样高低交错,好拿又好放。
简白荷持着长卷,最终将它放入了最右边第二个位置,见这样放果然舒服多了,她和孙叙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二人一看,是脸色苍白的秦少惟扶着门站在外边,秦少惟朝着将军问好,便冒虚汗的对简白荷道:“小荷,你是怎么伤的?照水那丫头直接晕过去了,我才把她送去躺下,就赶紧来找你。”
简白荷又和他解释,“我没受伤,是孙将军看错了,青枝和你们一起吗?”
秦少惟奇怪的看了将军一眼,简白荷居然没受伤,将军表现的那么紧张,他还以为伤的很重,顾不上喘口气就过来了。眼下一松懈,秦少惟差点虚脱,语气微弱的道:“她和照水在一块,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咦,你袖子上怎么了?”
“不小心染上的,并不是我的血。”
秦少惟:“哦,我就说看你一点事也没有,怎么急着叫军医。”
孙叙忍无可忍,他听不了这件事一再被提起,支开秦少惟,“少惟,我看你骑猪也花了不少力气,简娘子这里你不用担心,你先去休息。”
秦少惟隐隐觉得将军话里带刺,什么骑猪……怪难听的,可将军平白无故刺他干什么,应当是想多了。去休息也是他很想的,要知道他今天身心都受到了重创,犹豫一番后道:“将军说的是,小荷也和我一块走,我将小荷送去照水那边。”
就听见孙叙板着脸打断道:“不用,你自己去。”
秦少惟看看好像被排斥在谈话外的简白荷,再次感觉到今天将军不对劲,低声道:“但小荷是来找我的。”
孙叙这次言简意赅,神色透露一股冷酷,“不是,她不是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