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恨不能先断了自己一指。
喻至忠道:“事情已了,往后在岭南,我也不用看着他的脸色行事了。”
谢昕看了一眼隔了一个桌的谈尘几人,问道:“那几位看着有些眼生?”
喻至忠笑道:“此番多亏他们,否则哪能让事情这般顺利。”
“哦?”谢昕扬了扬嘴角,“愿闻其详。”
喻至忠半掩着口,小声对他道:“这是几个土匪,杀过人越过货的那种,我让他们装作货商,在周茗出兵之前先入元中,等待我的指令行事。”
谢昕眼中一寒,这抹目光却是稍纵即逝,他看了那几人一眼,对喻至忠道:“喻将对他们就这么放心?”
喻至忠眼睛一眯,道:“你的意思是……”
谢昕在桌上比了一个“一”。
“这种事情,何必给人留把柄?”他冷冷一笑,带着点意味深长看着喻至忠,“喻将难道不这么以为吗?”
“有理,今夜就能动手。”喻至忠说完,又看向谢昕,“若是不出所料,我就能接替周茗的位置,不知先生愿不愿意入我麾下,替我出谋划策?我觉得,我们是一路人。”
谢昕道:“那要看喻将日后想做什么。如果是揭竿起义一类的事情,我倒还算有几分兴致,若是其他,那便算了。”
喻至忠冷吸一口气,“先生还真是……心狠手辣。”
“是啊。”谢昕撑着腮看他,“我把话放这儿了,该怎么选,喻将自己先掂量掂量。”
喻至忠听出他要走,问道:“先生不回岭南?”
谢昕道:“等喻将考虑好了,我再回不迟。今日只是碰巧路过此地,我还有事,告辞。”
他起身便走,看背影很是匆忙,喻至忠盯着他离开了视线,才又一次看向谈尘几人。
确实是不能留。
战毕的第二日,赵瑾便让人加急给梁州送了家书,但秦惜珩思她太过,接到家书便跨马启了程,抵达元中时整座城都静了。
赵瑾才从墙头巡视完回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秦惜珩嗅着她颈子里的气息,委屈道:“十二天三个时辰,好久啊。”
赵瑾抱住她的小姑娘原地转了一圈,也道:“是啊,好久。”
“让我好好看看。”秦惜珩红着鼻子打量她半晌,说道:“脸色不大好看,这十多天很难熬吧?”
“想到早点结束就能见到你,也就不那么难熬了。”赵瑾牵着她进了自己在学堂里住的客房,问道:“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怎么不等明日白天再来?”
“急的。”秦惜珩帮她卸甲,鼓着嘴说道,“一日三秋,度日如年。”
赵瑾道:“我本来还想赶紧处理完这边就回去,省得你大老远地……嘶——”
秦惜珩手上一停,问她:“身上有伤?”
赵瑾知道不可能瞒过她,也就认了,“有几处。”
秦惜珩不敢再碰她了,又问:“哪几处?”
赵瑾自己脱了剩下的甲,将衣裳也全解了。秦惜珩看着这包扎潦草的伤,心疼得眼圈泛红,“你自己处理的?”
“不是特别严重,一个人倒也能够应付。”赵瑾笑笑,不甚在意,“这么些年,我也习惯了,蕙蓉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跟着我。”
秦惜珩问:“药在哪儿?”
赵瑾指了指床头的药箱,对她道:“正好呢,你来了也能帮我。”
秦惜珩指下轻缓地解了她身上的包扎,一眼看去又忍不住道:“这也叫不严重?”
赵瑾揉揉她的脸,笑道:“我皮糙肉厚,好的快,这些真不算什么。”
新伤旧疤混于一身,秦惜珩站在她身后看了半晌,叹着长气道:“你这哪像个姑娘的身子。”
赵瑾蜷腿盘坐在床上,转过身来环住她的腰,笑意昂昂道:“那不是还有你来疼我?”
秦惜珩稍稍板了脸,故意道:“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我不吃。”
赵瑾搅着她的手指,笑问:“那阿珩吃哪一套?我现学还不成吗?”
“别乱动。”秦惜珩挣脱了手,仔细地给她重新洗伤上药,动作格外小心。
“阿珩。”赵瑾倚在她怀中,跟只猫儿似的格外温顺,说道:“我现在真的很惜命。”
秦惜珩鼻腔里有些酸,但她没表现出来,只是“嗯”了一下,“我知道。”
两人自此便再一致地都没开口,直到几处伤口都处理好了,赵瑾穿上里衣,拉着秦惜珩坐在床沿上,疲累地往她肩上一靠,说道:“我这几日说不累是假的,但我不敢对人说。现在战事平了,我终于能对你说一说了。”
秦惜珩绕开她身上的伤处,轻轻地搂住她的腰,“你想对我说多久都行,怀玉,你往后不是一个人。”
她稍一低头,便对上了赵瑾明亮的眼,她再压下下颌,与赵瑾触了触唇。
“我要这世上再无战事。”秦惜珩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要你往后永远只守着我一个人,身上再不添伤。”
“好。”赵瑾扣住她的手,又吻她一下,道:“我会替你达成,等到海晏河清,我就只绕着你一个人转。”
秦惜珩莞尔一笑,说道:“这边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此次将许州也收入囊中,咱们日后就彻底不用担心粮食了。”
赵瑾道:“元中之外一马平川,此次城内粮食积存不多,也不好长久作战。现在将许州争夺过来,元中往后即便是再逢战事,我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