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按按,哪里疼得厉害就吱一声。”
耿九尘无视旁边吹胡子瞪眼的老大夫,伸手按在了楚逸的头顶。
他的手很大,张开来,几乎精准地捏住了头顶的几处穴位,稍稍一用力,楚逸便感觉到一股麻酥酥的力道从上面传来,让原本疼痛欲裂的头部舒缓了许多,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掌心自带的热力,让他的脸也跟着微微发热起来。
“这里疼不疼?”
耿九尘按了一下问一句,楚逸先是摇摇头,又立刻点点头。开什么玩笑,说不疼了,岂不是就没有这专人按摩待遇了?
可是按哪哪疼,让耿九尘也疑惑了。
“这……好像真有点麻烦。”
老大夫看不下眼去了,没好气地说道:“就你那力气,没把人捏死算不错的了。这孩子才多大,可不是你按哪哪疼吗?闪开,让老夫来看看!”
这次连孟兴远也不帮着楚逸了,干脆地将耿九尘拉到了一旁,“你就别添乱了,赶紧让大夫给十一郎看看。”
“呃……”没查出病因的耿九尘只好退让,楚逸却开始后悔起来。
虽然不知道九哥的是不是真的会医术,可他的那只手像是有魔力,热烘烘地按着格外舒服,现在一拿开,他的头疼似乎又加重了几分,疼得眼都眯了起来,带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差点就掉下眼泪来。
“啧,看孩子被你欺负的!”老大夫果断把锅扣到了耿九尘头上,先是照样给楚逸把了把脉,又在他头部的几个穴位按了几下,这次是真疼,疼得楚逸咬着唇才没痛呼出声,可那表情看起来就更加可怜的让人心疼。
孟兴远也跟着指着耿九尘起来,“十一郎还是个孩子呢,你就成天让他做那么多事。我就让他老实回来读读书,别成天出去那么辛苦,结果他就闹起头疼来了,肯定是被你累着了!你说说你,密州和天平军那么多事,你动不动都让十一郎去主持,他才多大啊!”
他心疼楚逸,对耿九尘说话自然也就不客气起来。毕竟他是看在楚逸去世的祖父面上,才肯放下身段来辅佐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义军首领,可眼下若是楚逸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定然也不会轻易原谅耿九尘。
“院长……这不能怪九哥,是我自己要去做事的!”
楚逸见不得他指责耿九尘,急忙替他解释,“更何况九哥并不擅长跟那些商人打交道,若是他去谈,不知要亏多少银子。院长……咝……”
老大夫稍一用力按了下他头顶的穴位,他就疼得眼前一懵,话都说不出来了。
“的确是操劳过度,才十几岁的娃娃,成日里劳心费神,连头发比老夫都白了,还不知好生休养,就算聪明有天分,也不怕熬坏了身子英年早逝!”
他作为密州本地最有名的大夫,坐镇回春堂,自然也没少听说耿将军和这位楚公子的事,对两人佩服之余,倒也有几分真心心疼这个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才会毫无遮拦地直言不讳。
“不会的……”楚逸无力挣扎,刚反抗了一句,看到耿九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说到底,他之前的每一世活得也不算长,甚至有几次连英年都不到就心死如灰早早去了,重复过太多次死亡,对此并没有什么忌讳,可看到他们这种如临大敌般的态度时,有种被关心被呵护的感觉,暖暖的让人提不起反抗之心。
耿九尘也跟着诚恳地认错,“是我不对,总觉得十一郎能干,就让他去干了,却忘了他现在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不得这般劳累。以后一定不会了。”
“肾其华在发,发为血之余。”老大夫正色说道:“这位小郎君曾经历过一场大病,气血两亏,这条命本就捡回来的。若是不好生调理休养,只怕有碍寿数。这头疼只是表症之一,以后还得少思少忧,尤其忌大喜大悲……”
楚逸扶额,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这般七情不动,寡淡无味的日子,他又不是没试过,曾经有一世剃度去当了和尚,也未能修成正果。
大夫的医术再高,却不知他这是心病,只要有那味对症之药,便可痊愈。
耿九尘则对着老大夫连连点头,说道:“大夫说得极是,就劳烦你给开药,我一定会盯着他定时吃药,好生休养,绝不会再让他做事了。”
老大夫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过去开药,一边写着药方,一边随时问道:“先前你给他按的是哪几个穴位?”
“是天柱穴和百会,风池穴。我想着先帮他活络气血,减轻头疼后再看看他是什么问题。”耿九尘摸摸鼻子,有些汗颜地说道:“只是我都是自己摸索的野路子,很少真正给人看病,远不如大夫您老的经验丰富。”
老大夫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穴位倒是没说错,你过来,我说你按——力度不要太大,找到穴位轻轻揉搓即可。”
耿九尘不解其意,但能够让他上手给楚逸减轻点痛苦,自是无不应允。
“太阳,晴明,鱼腰……用拇指点揉,力度适中,要均匀用力,不可时轻时重……”老大夫见他认穴极准,便继续说道:“还有风池,列缺,头维……每日早晚各一次,不可少于一刻钟。”
等老大夫开完药,叮嘱耿九尘给楚逸好生按摩头部,这才由孟兴远带人送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人一个呆坐,一个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