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苏年抛下枯草,摸出手帕擦了擦手。
  宽大的袖子底下,露出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红,纪方酌连接过手帕去帮他擦,又捧在手里给他暖着。因为哥儿体寒的缘故,苏年其实很怕冷,只是他从来不讲。
  纪方酌去赤风背后取下备好的斗篷,给苏年披上,又绕到身前,低头悉心替他系好。
  系斗篷的时候,他的手背从苏年唇边堪堪擦过,带着些微温热的触感,温柔地摩挲在他下颌。
  “以后也常来这里吧。”苏年低垂目光,开口说道。
  轻柔气息洒在纪方酌手背,他笑了笑,快速替他系好,又摸摸他的脸颊,眼神缱绻温柔,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这里很好?”
  “嗯,很美……安静,宁和。”
  苏年抬起头,眼眸中映出他的轮廓,背后是层叠的山峰,“无丝竹乱耳,不似人间境。”
  说完他又兀自笑了,倾身靠在纪方酌肩上,“但这里又确是人间无疑。如果不是你,我大概一生也不知道,大俞竟有这般风光好景。”
  “你喜欢就太好了。”纪方酌抬手抚上他肩膀,轻哄似的拍了拍,“将来我们也可以在这里搭一处居所,到时候把狐狸崽子也拎过来。它肯定喜欢这里。”他脑子一转,突然噎住,“它是不是快发情了?要是带来山林,领回家一大群小狐狸……还是算了。”
  如今一只都够受,他设想到自己未来和一大群毛茸茸争风吃醋的场景,眼神晦暗下来:“大俞,有给狐狸噶蛋的大夫么……?”
  苏年倚在他肩上,不悦似的埋下脸:“你笨。我又不是要住来这里的意思。”
  “那是何意呢老婆。”纪方酌笑着,捧过他脸颊问道。
  “只要是……同你一起,在哪都行。”苏年低声说道。他伸出双臂,环上夫君宽阔的肩膀,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一下他的侧颊。
  他吻得太轻太轻,像是风缠绵地在纪方酌身边短暂地停留。但风是抓不住的,他的苏年可以。
  他动作小心地抚着苏年脸颊,闭上眼睛,低头在他唇上轻吻。蜻蜓点水般的一瞬,然后不厌其烦地又吻他的鼻尖、额头,不带任何□□,像是怜惜自己最爱不释手的一件珍宝。
  苏年垂下眼睫,攀着他的肩膀,放任他不断亲吻自己,终于忍耐不住,齿关抵在他的下唇,咬了一下,像是在发出什么焦急的信号。
  他咬得极轻,纪方酌丝毫没觉得疼痛,像是狐狸尾巴从他身上拂过去了,酥酥麻麻,他心里发痒。
  “回家吗?现在。”他低声说。嗓音沉沉,有些发哑,像是在克制地按捺下什么情绪。
  苏年答得更加小声:“嗯,回家吧。”
  红日西斜沉山,他的脑子也一片昏沉,不知怎的就被纪方酌抱了起来放在马背上。他身量纤纤,坐在纪方酌前面,能够被男人完全拥在怀中。
  最后半抹残阳隐入黑山,天空开始飘雪。
  “雪下大了。”纪方酌腾出一只手,把斗篷替苏年拢得更紧一些,让他严严实实被裹进那温暖厚实的鹅绒当中,“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
  “好。”苏年轻声应道,“我记得,这条路一直往前,有家客栈,是不是。”
  “客栈?”
  纪方酌回想起来,初来大俞的时候,他曾和苏年在镇上歇过一夜,碧桃领着他们去的那家客栈,似乎的确就在附近不远。
  赤风果真识途,很快就将二人送到客栈。檐下,店家安顿好他们的马,然后指了间房,就把钥匙抛给纪方酌了,全然没有询问要一间还是两间的意思。
  纪方酌走到门前,脚步一顿才想起来,这间客栈有一整排客房似乎本就是专供给情侣的,难怪每间屋里的床榻都有朦朦胧胧的红纱装点,屋前还置着摇铃,若是需要什么东西,便可以摇铃唤来小二拿取。
  不知为何他心脏猛地一跳。走廊昏暗,只有两侧烛火曳曳,晃晃荡荡地映出人影,他有点头晕。
  明明没有饮酒的,此时却莫名有点挪不动脚步,心神忐忑不宁。
  走到门前,他刚拿起钥匙,插入门锁稍稍转开——
  就见屋内一个□□半身的男人俯在床上,披纱戴花的娇美女子从帐惊恐探出脑袋。
  “小二,怎么搞的?”那男人转头,瞪着纪方酌愤怒大喊。
  这时楼下才传来店小二焦急的呼声:“哎,哎客官!且慢!刚刚拿错钥匙了!”
  纪方酌迅速转身捂住苏年双眼,肃声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也因为不慎撞破那幕而尴尬得不行,耳根通红,坚决地把苏年给推了出去,又把斗篷兜帽慌慌张张给拉起来盖在他的头顶,掩耳盗铃似的遮住他耳朵,苏年半张脸都给他掩在兜帽下面,什么也看不见了,露出个困惑的表情。
  “……”苏年无语道,“你怎么不捂自己耳朵。”
  “我是男人。”
  “我也是。”
  “我成年了!”
  “我比你大三四岁。”
  苏年眼前一片漆黑,嘴角抽了一下:“很多时候,我感觉并不这样。”
  “……”纪方酌彻底拿他没办法。这下暧昧氛围全无,接过新的钥匙,他拉着苏年朝房间走去,心想凑合一晚,也就罢了。
  结果好景不长,两人才刚刚除下外衣,抖落疏雪,房间门就被店家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