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五分钟后,他把屏幕调转过来,上面有一行银行卡数字,还有收款人的名字,中间那个字打了*号。
  宗母不明所以。
  “这是你儿子的银行卡号,”裴衍松在手机上摁了几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是你儿子要结婚,要买房子吗?钱已经转过去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宗父蹭一下站了起来:“一、一百万?是我们来要的,怎么能、怎么能都给他!”
  “大额转账没那么快到,”裴衍松耸肩,“你现在赶回去可能还来得及?”
  宗母还想说什么,宗父匆匆进房间拿了衣服帽子:“走,快走。”
  宗母被宗父一路拽到了玄关,刚开门,就听到身后那个男人不紧不慢道:“记得我说过的话。”
  穿堂风惊掠,宗母脊背一片寒凉。
  裴衍松又在原地坐了会儿,最后起身去阳台,给宗柏打了个电话。
  那边嘟嘟响了好几声,接起来了。
  “喂,什么事?”
  裴衍松:“家里买的菜快坏了。”
  宗柏似乎被这句话无语到了:“那你扔掉。”
  裴衍松就笑了,低低的,宗柏那边沉默了会儿,嘈杂拉远,他似乎去了个更安静的地方。
  这是这几天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第一次通话,声音透过电流带上了点不真实感。
  宗柏并没有完全隔绝和裴衍松的交流,微信上的消息看到就会回,语气和平时一样,工作行程也会和裴衍松说。
  但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在刻意保持距离,不然宗柏不会在两份剧本里,挑了临市的那个。
  虽然宗柏的托词是钱多。
  裴衍松:“他们走了。”
  宗柏嗯了声,什么都没问,情绪起伏并不大。
  裴衍松轻微挑了挑眉。
  两人各怀心思,又对着听筒沉默了会儿,最后宗柏开口道:“还有什么事吗?导演叫我了。”
  裴衍松:“没有,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裴衍松:“你忙吧,再见。”
  裴衍松垂眼睨着在楼底下起了争执的宗父宗母,突然意识到事情的重心好像并不在宗父宗母身上。
  不然宗柏的反应不会这么冷淡,但宗柏又确实为了攒八十万,接了很多通告。
  所以,这个钱,宗柏在给谁攒?
  挂了电话后的宗柏愣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导演没有叫他,他的戏份在一个小时后。
  剧组里面有棵树,因为天气原因掉光了叶子,枝条光秃秃的,好像失去了所有生机。
  宗柏最近很忙,通告排的很满,拍戏间隙还去参加了几场直播活动,几个城市来回飞,觉都是在路上睡的。
  剧组的戏排的很巧妙,宗柏杀青那天,剧组也刚好杀青,大家热热闹闹在群里说明天一起组个饭,宗柏洗了澡缩在酒店床上刚准备睡觉,导演的消息就来了。
  王导:明天晚上杀青宴宗老师要来吗?
  宗柏明天能休息一天,后天中午才飞去另一个城市参加综艺。
  宗柏不想去,打字推拒道:不好意思啊,王导,明天我有个综艺,可能赶不上了。
  王导:没关系,宗老师一路顺风。
  两人又一来一往寒暄了几句,宗柏困得睁不开眼,正准备放下手机睡觉,某个金币头像弹出来,吓了他一跳。
  衍松:明天婚礼你什么时候来。
  宗柏脑子慢吞吞转了下,才想起走之前,裴母给了他们两张请柬。
  宗柏盯着裴衍松的头像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打字道:你怎么不早说,明天答应了导演组的杀青宴,去不了。
  裴衍松切回王导的微信,最新一条消息:宗老师说他明天要录综艺,不参加杀青宴。
  裴衍松又翻了下宗柏的行程表,机票买的后天的,综艺也是后天录制。
  手机又嗡地震了下。
  王导:那个,宗老师说他记错了综艺时间,明天还是要来参加杀青宴。
  裴衍松回了个嗯,又切回宗柏的聊天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没个动静。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宗柏在躲他的话,现在裴衍松能肯定宗柏就是在故意躲他了。
  裴衍松很愿意给伴侣私人空间,宗柏可以有秘密,他也不会随意去窥探,甚至愿意慢慢等,等他愿意彻底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但如果影响到双方的感情相处,裴衍松就办法忍。
  第二天,裴衍松一个人去参加婚礼,穿着婚纱的两位新娘在门口迎宾,其中一位对裴衍松挥了挥手,裴衍松视线礼貌地掠过她手里扎得精致的手捧花,微笑道:“很漂亮。”
  女人也跟着笑:“谢谢。”
  吃完午饭裴衍松没多留,又开车往临市走。
  他问了王导杀青宴的地点,天空刚朦胧透上点黑,就驱车到了门口的小道。裴衍松停了车,看着饭店的招牌,点了根烟。
  车辆从旁边穿流而过,车灯一下一下晃过裴衍松搭在窗边的手腕上。
  远处的天空完全黑了下来,裴衍松从车上下来,半靠在车旁,抽完了宗柏家里最后一根劣质烟。
  烟头刚碾灭扔进垃圾桶,门口摇摇晃晃出来一行人,走在中间那个晃得格外明显。
  扶着宗柏的王导急得团团转,他也没想到宗柏不能喝还喝那么多,脸上半分不显,不说胡话不耍酒疯甚至还能格外自然地在桌上接梗,要不是散场了出门的时候直往门槛上撞,王导愣是看不出来他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