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表妹又不是崔五兄的表妹。
接着,周嘉石往前踏了一步。
崔承宣挡在周嘉石面前。
周嘉石:“......”
周嘉石觉得莫名其妙,“崔五兄,我不过与我的表妹说几句话,你为何执意拦我?”
崔承宣想,他这是为了二人性命着想。
崔承宣难言地看着周嘉石,性情疯魔暴戾的皇帝在你家侯府中,你竟然不知道!
“你莫不是......”周嘉石怪异打量崔承宣,迟疑道,“看上我家表妹了吧。”
崔承宣想起皇上兰砚在那沈家娘子面前温润的模样,心里激灵,哪敢跟皇上抢女人,立刻否认,如躲避洪水猛兽,“我没有,飞章,你误会了,我对你家表妹绝无多余的想法。”
周嘉石反而心情微妙,低声:“......表妹容颜美丽,不至于一点想法也没有吧。”
两人身后响起陶荣咳嗽的声音。
“三公子,太太请你过去。”陶荣语气严肃,她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两位公子在探讨沈家表小姐。
沈家表妹模样娇媚,对于儿郎们,确实容易引起风波。
见陶荣过来,周嘉石明白母亲是在故意让他远离沈家表妹。
周嘉石心里连连叫苦,今日一见,表妹虽然并非他想象中英姿飒爽的模样,但娇媚可人,惹人喜爱,他心中发痒,不愿就此错过与表妹叙谈的机会。
然陶荣三言两语反驳了周嘉石辩驳的话,周嘉石不得不跟着陶荣去见母亲,崔承宣作为客人,就算再厚着脸皮,也不能在侯府友人不在时去私自与人家的表妹攀谈。
崔承宣只好带着满心的不解回到了客房,想着“私通”的字样,心道,难道皇上......是在私会女子。
但这位皇上,分明不近女色,更何况为了一个女子乔装打扮幽会。
那沈家娘子,到底是何其受宠。
*
碎雪摇曳,在风中回舞。
沈熙洛抬起指尖,拢了拢肩上氅衣,心底浮现冷意,娇软的嗓音平淡地与周迎秋道,“三表姐应当是误会了。”
周迎秋温柔笑着,眼底露出得逞,“表妹,你私自将一个外男带在身边,寸步不离,你觉得我是瞎子?”
“他是我的侍卫,为了保护我,自然要跟着我。”沈熙洛翕动眼睫,眼眸娇丽,温婉道,“只是我从幽州而来,偏僻小地,并不知晓侯府的森严规矩,这两日侯府也没有人与我说太多,经表姐提醒,我才知道,原来我不能带沈家的人进入侯府。”
周迎秋被噎住。
她以为沈熙洛被指责私通定然六神无主,露出更多的端倪,可沈熙洛竟然这般淡定。
且沈熙洛话术了得,一下子将私通的事揭过去,只提侯府对沈家表小姐待遇不周到,挑剔刻薄。
沈熙洛淡淡说:“至于抢你的婚事,三表姐,我并没有故意抢你的婚事,我初来乍到,并不了解长平侯苏家,对表姐也是知之甚少,我不了解你们,何必破坏你们的婚事。”
周迎秋瞪大眼睛,“你!”
一个偏僻小地来的打秋风表妹竟然说不知道她周迎秋?她可是长安中有名的才女,身为世家之女,自小琴棋书画了得,深受长安郎君们追捧,在闺阁中端庄有礼,无人不称赞,崔静和总告诉她,她未来定然是名门尊贵的当家主母。她这样的人,沈熙洛竟说不知晓,何其损伤她的颜面。
且这沈家表妹,还说没有刻意破坏她的婚事,难不成,还能是她周迎秋无用,无法守住自己将要得到的婚事?
“三表姐,怎么了?”沈熙洛掀动眼眸,关怀地看着周迎秋,“表姐的神情与寻常的样子不同,气息紊乱,是不是生病了?表姐注意身体。”
周迎秋意识到自己面容有损,立刻抬袖挡脸。
她狼狈地看沈熙洛一眼。
沈熙洛和她的侍卫站在一起,她的侍卫高瘦腿长,矫健有力,容貌绝佳。
周迎秋微顿,眯了眯眼。
她放下袖摆,露出清柔娴雅的面庞,忽然笑了一下,温柔说,“既然是误会,那我应当与表妹赔罪。改日,我让丫鬟把赔礼送到临青院。”
“只是,表妹将你的侍卫借给我几天吧,不过一个下人,我想表妹不会介意的。”
沈熙洛凝眉。
雪粒洒在她的氅衣上。
周迎秋微笑看沈熙洛,眼底带着试探。
若沈熙洛不让,那就是沈熙洛心中有鬼。
沈熙洛抿了抿柔软的唇瓣,启唇时,沉声道,“不行。”
“三表姐,我不会将他借给你。”
少女声线坚定,娇柔细腻的脸庞上,带着抗拒。
周迎秋笑意深深,“表妹,你这般可谓是司马昭之心......”
她话语还未说完,忽然脖颈被冰冷的剑刃擦到,薄剑锋利,立刻就有血渗出。
少年幽戾无情的眸反射着剑刃的寒芒,嗜血如修罗。
周迎秋僵住,巨大的恐惧涌现,下意识要发出尖叫,少年却凉薄地威胁,“若让外人知道,割了你的舌头。”
周迎秋面色苍白,恐惧颤抖。
少年锋利腕骨微晃,懒洋洋的,剑刃滑动着脖颈的肌肤,疼痛让周迎秋哆嗦不止。
她抓住救命稻草般,恳求地望向少年的主人沈熙洛,慌张求饶道,“表妹!救我!”
兰砚目色阴森,露出幽鸷的一面,“闭嘴,我杀了你。”
“凤至!”沈熙洛紧张阻止兰砚。
沈熙洛带着颤抖的声音传到兰砚耳中,他一顿,下颌线绷紧,松了手。
周迎秋感觉差点窒息,她在地上跌了一跤,形容狼狈,恐惧看了眼沈熙洛和兰砚。
“你竟然带了这般危险的人,我要告诉祖母!”
周迎秋后退,兰砚的黑眸静谧。
他蹙眉,下意识捏紧手中的剑,精致的剑穗在空中微晃。
少年身上带着未消的杀意。
“不要!”沈熙洛的身躯从兰砚背后撞到他身上,少女抱住了兰砚,柔软颤抖,紧张地环着他的腰身,察觉到兰砚的杀意,拦住他。
周迎秋慌张逃走。
“......”
另一边,周嘉石找了个理由从母亲崔静和身边离开,因周嘉石去的方向是自己的院落而非临青院,崔静和不再阻拦。
崔静和带着陶荣回大房庭院,路上,遇到与丫鬟玩雪的周寒凝,崔静和皱眉看过去,让陶荣制止,训斥了几句。
周寒凝不得不乖巧,示好地跟在崔静和身旁,顺道回去。
崔静和正在询问周寒凝近日参加诗会、茶会、宴席时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宜,忽然,几人及身后的丫鬟嬷嬷听到周迎秋的尖叫声。
周迎秋面容狼狈,衣衫混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周寒凝扑哧一笑,“哟,三妹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无法参加长平侯的诗会发了失心疯吧。”
香冬心惊肉跳,阻止周寒凝明目张胆说出损害侯府姐妹情谊的话,“小姐!”
崔静和听到周寒凝不妥的话语本想斥责,但周迎秋的模样太过奇怪,崔静和正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却见周迎秋看到了她们,先是惊喜,随后害怕,接着匆忙离开。
周迎秋的丫鬟正在找周迎秋,见了周迎秋,赶忙追上去,只听周迎秋惊恐不定地吩咐说,“先回罗华院。”
周迎秋本想告状,但是忍不住想起那危险少年口中说过的,若被外人知道,就割了她的舌头,她心下想,若她告密,沈熙洛会饶了她吗?将心比心,定然是不会的。
沈熙洛会不会让那侍卫直接杀了她?那少年身上的杀意并不作假!
于是,周迎秋无暇顾忌崔静和等人,只顾着跑回罗华院。
周迎秋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崔静和等人震惊。
“我看三妹妹还知道回罗华院,想来是没事的。”片刻后,周寒凝幸灾乐祸地出声。周迎秋坑害她多次,自从她回到侯府居住相看婚事,周迎秋就一直在折腾她,莫名其妙地视她为敌人,她巴不得多看周迎秋多出丑几次。
崔静和尴尬,感觉微妙。
周迎秋若是遇到了事情,为何不向她求助?只顾着回到自己院落?
崔静和一向喜欢周迎秋,觉得周迎秋端庄有礼,可没想到周迎秋竟选择在侯府中狼狈逃窜。
且今日连笼湖之事,若周迎秋是故意所做,那周迎秋根本没有处理好,反而让沈家表小姐占了上风,连累着她这个掌管侯府后宅事宜的主母收拾烂摊子,事情闹大了就容易传出去,长安的其他贵妇会觉得是她崔静和不够大度,竟然任由小辈刁难一个表小姐。
崔静和心思沉了沉,如今老太太还更喜欢沈家丫头,今日因周迎秋的事,想来会对她产生不满。
老太太身体康健,有老太太在,她终归是周家的媳妇,手中的管事权不一定长长久久。
“太太?”陶荣唤崔静和。
崔静和眼底的沉思散去。
“二小姐问太太话呢,想知道灯会的时候她能不能出去逛逛。”陶荣提醒崔静和。
崔静和同意,周寒凝还没高兴,崔静和就说在此之前,周寒凝要参加长平侯苏家的诗会。
“啊?”周寒凝对诗会不感兴趣,她参加诗会只是为了压周迎秋的风光,周迎秋被罚跪在祠堂,三日后的诗会去不了,她干嘛去念破诗。
崔静和不理会周寒凝的不愿,只觉得周寒凝过于不端庄,女子应当多参加诗会。
“总不能让沈家表小姐独自前往诗会,她人生地不熟的,闹了笑话怎么办。”崔静和让周寒凝也叫上四小姐周凌晴。
老太太的意思是只有沈熙洛代表侯府参加诗会,这样,对外看来,沈熙洛被侯府重视,相看婚事更容易成功。
但崔静和偏不愿如此,长平侯苏家的公子可是独子,嫁过去就是侯爷夫人,这么好的婚事便宜给一个打秋风的表小姐做甚?总不能让侯府的其他女儿去嫁什么寒门吧,老太太真是糊涂了。
*
青砖雪面上沾着猩红的血滴。
沈熙洛的身体发颤,周迎秋离开后,她沉默了良久,兰砚的桃花眸漆黑,怔然地看了眼手中沾血的剑,后知后觉想到,洛洛说过,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不仅违背了洛洛的话,还在洛洛面前想杀人,露出了他可怕的样子。
洛洛见到了他阴狠的一面。
兰砚发白的指尖颤了颤,恹恹地松开手中的剑。
他竭力隐藏,却依然暴露了。
洛洛......会讨厌他,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