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周嘉石的表情,大房主母崔静和就知道周嘉石一点也不死心。崔静和头疼,此时,有一男子穿着朝服踏入了院落。
男子身影挺拔,端庄清冷,对崔静和行了一礼。
“母亲,发生了何事?”德安侯府嫡长子大公子周嘉木不紧不慢问。
周嘉木跟随父亲周宰相,下一任宰相接替人,如今在朝中做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已经娶了正妻,暂无妾室。
大房主母周静和将周嘉石打听沈家表妹的事告诉大公子周嘉木。
“是母亲要接她入住侯府?”周嘉木听后,蹙了眉问。
“周语林留下的女儿,有着周家的血脉,不能不管。”崔静和略有不自在。当年,崔氏、周氏作为士族,自然时常走动,崔氏的女子到长安,还是周家人相迎的。
病怏怏的周语林会嫁给一个苏杭来的生意人沈达,是众女都未曾预料到的结果。
周嘉木很快做了决定,淡淡道,“既然确实有这么一个表小姐,母亲派嬷嬷安排就是。”
提及嬷嬷,周嘉石表情微变,欲言又止。
周嘉木注意到,问周嘉石,“飞章,还有何事?”
飞章是周嘉石的字。
周嘉石说沈家表妹寄来的信上说她路上遇到了贼寇,里面的还提到,有一位叫庄春的嬷嬷的死在了贼寇手中,周嘉石本意是想提醒母亲和长兄那沈家表妹可怜,多多照拂为好。
“什么?庄春死了?”崔静和诧异。
她派庄春过去,其实是想让沈家娘子知难而退。
莫非,那沈家娘子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用这样的手段打发掉了庄春。
崔静和心底怀疑。
怎么被贼寇抓去,沈家人安然无恙,只有一个庄春死了。
“遇到贼寇,倒是个可怜人。”周嘉木语气不起波澜,淡漠评价道。“等沈家表妹要到的时候,派几个人去长安城门接应。”
周嘉木是下一任周家家主,管事上颇有分量。
周嘉木离开后,崔静和想了想,喊来下人,让他们打扫出一个屋子,迎接那位沈家表小姐用。
“......”
在风雪中奔波几日,沈家车马终于到了长安。
京华长安一片繁华盛景,外面变得森严的兵卫没有对长安造成丝毫影响,沈熙洛微微惊讶。
周家派了嬷嬷和小厮来迎,沈家车马跟着他们驶入颁政坊,过十字街,到德安侯府。
嬷嬷和小厮带着沈家人,没走正门,从小门进。正门打开,有三个年轻少女穿着美丽,在下人的拥簇中走出,说说笑笑,她们是德安侯府家的女儿。
“那是......”一位穿着红艳艳的少女看到沈家的车马,瞪大杏眸,疑惑出声。
“幽州来的表小姐,没有爵位,破落户。”三人中唯一的嫡女周寒凝鄙夷道。
另一位穿着清雅的少女柔声柔气地说,“姐姐,这般奚落,若是让沈家表妹听到,恐怕不好。”
周寒凝发出冷冷的“哼”,暗暗瞪了清雅少女一眼,接着,三女共同上了马车,前往诗会。
侯府内。
沈熙洛和若菱跟在一位丫鬟身后。
到了大房主母崔静和的院落,等了半晌,嬷嬷陶荣出来,对沈熙洛不好意思道,“沈家娘子,主母歇息了。”
沈熙洛心底轻动,面上,她温婉行礼,“那我改日拜访。”
少女礼仪温婉,语声柔和,看着是个脾气好的。
只是......
陶荣暗暗心惊,这沈家娘子的模样未免太过娇媚。
腰身细细的,身段风流,衣襟饱满,身上的氅衣披着却没有遮挡的作用,反而犹抱琵琶半遮面更加诱惑,眼角眉梢还带着一种桃夭般的韵味。
现在还有些稚嫩,等再过一两年,简直是勾人夺魄。
陶荣想起主母崔静和的担心,她不由得问沈熙洛,“表小姐,庄嬷嬷的事,你可还知晓旁的么?”
沈熙洛轻眨俏丽的眸,察觉到了怀疑,她心思转动,带着后怕轻轻说,“我都写在信上了,那些贼寇可怕,我......我......”
少女脸色露出苍白,柔弱可怜。
陶荣都感到了心疼。
“表小姐受惊了。”陶荣安慰道。
须臾,陶荣喊丫鬟带沈熙洛到她的住处。
若菱进屋帮沈熙洛收拾行李,若菱不解地问,“姑娘,为何不说报官的事?”
本来,沈熙洛是打算到德安侯府后请德安侯府报官,处理贼寇,虽然贼寇已经被凤至全都杀死,但沈熙洛想起山寨头领与那怪异信使的交谈,心中隐约不安,想着朝廷可以查探仔细。
但......沈熙洛进了德安侯府,一路上,心中若有所思。
且不提主母崔静和冷淡不见人的态度,那嬷嬷陶荣似乎还怀疑她害了庄嬷嬷。
沈熙洛暗叹口气。
不过,官府不查,对凤至也好,否则,贼寇的死定然会查到凤至身上,可凤至本身就是江湖人士,不便与朝廷牵连关系。
想起少年,沈熙洛心底仿佛有羽毛挠了挠,又痒,又折磨人。
沈家的侍卫是没有跟进德安侯府的。
凤至暂且,也没有跟进来。
他留在外面,这些日子她又没怎么理他,他要是失落......会离开吗。
长安繁华,谋生的活计多,他又那般俊俏,武功又好,不愁吃穿的。
沈熙洛回了若菱的话,继续收拾屋舍。
沈熙洛想到雪地上,篝火旁的吻。
少年的吻一点也不稚嫩纯然,他带着引诱,蛊惑,炽热,野性,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烧灼,让她浑身发软,心神迷离,魂魄飘飘然,全然没有招架之力。
“姑娘,这些东西还要送吗?”若菱着急问沈熙洛的声音响起。
沈熙洛打翻了窗牖上的木杆支架,她弯腰捡起,心跳砰砰,恍惚地看了眼窗牖。
这里是德安侯府,守卫森严。
少年应该不在。
若菱看着箱笼里精巧的物件们,语气带了些不平,“德安侯府对姑娘冷冷淡淡,亏的姑娘还准备了这么多好物件,倒不如不送。”
沈熙洛抿了下唇角,她摇摇头,平静说,“这是阿兄特地备的,我总不能私藏。”
提到沈熙洛的兄长沈子骞,若菱神色有一瞬的出神。
正是因为是沈子骞花费心思准备的......
总不能被旁人弃之如敝屣。
沈熙洛将箱笼里的物件一一让德安侯府的丫鬟送过去了,有给各房夫人的,也有给德安侯府其他公子小姐的,都是规规矩矩的东西,没有逾矩,不过价值昂贵。
顺便的,沈熙洛让人给住在外面的沈家侍卫们也送了礼物。这些侍卫今日刚到长安,日后也是会在长安,不过会脱离沈家侍卫的身份。
给沈家侍卫送礼物的时候,沈熙洛让人给凤至送了礼物,凤至对于德安侯府的人而言,是沈熙洛的侍卫之一,并不起眼,沈熙洛并没有在给侯府的信上说凤至救人的事情。
一口气打理完,又收拾了良久,等歇息下来的时候,到了夜色时分。
若菱住在院落中的另一处配房,德安侯府没有专门为沈熙洛安排新的侍女,她只是可以像客人一样吩咐丫鬟和小厮。沈熙洛独自在屋中,点了烛火,伏在桌案前慢悠悠写给阿兄的信,她用轻松的语气说自己到德安侯府了,并写了一些日常小事,大多是闲散疏懒的语气还有一些对兄长的撒娇。
忽然,一道冷风刮入屋舍。
烛火摇曳,影子在博古架上流动,架子上的精致瓷器晃出琳琅梦幻的碎光。
沈熙洛若有所感,看向窗牖。
窗牖紧闭。
沈熙洛怔了下,接着,她垂目,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衣,继续写信。
“洛洛。”少年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沈熙洛的心砰地跳动。
她背对着兰砚,指骨攥紧手中的紫檀笔,小声,“凤至,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你的贴身侍卫,洛洛忘了吗?”兰砚指骨撩了撩沈熙洛的发丝,他垂眼,能看到少女的眉眼,睫毛卷翘,鼻梁秀挺,再往下,是柔软带甜的唇。
少年语声自然,好像他过来找她,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她不是在疏远他么?
沈熙洛茫然,少年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
明明他亲她了,他还想继续亲,然后她拒绝了。
“洛洛,为什么你给他们也送了宝剑啊?”少年闷声,带着抱怨,喑哑失落。
他本以为,沈熙洛让德安侯府的人送来的宝剑是他独一份的。
可他却看到每一个沈家侍卫都拿到了宝剑,挂在身上炫耀。
兰砚独自生了好久的闷气。
到了夜晚,才决定来找洛洛。
沈熙洛顿了顿,背对着凤至,扑哧地笑了。
少女眉眼弯弯,眼中映着烛火余光。
他不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光明正大地送给他。
第26章 检查
屋舍布置秀雅。
沈熙洛带来的古玩瓷器、挂画、胭脂水粉摆放齐整, 一室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