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回不去了。”
“什么回不去了?”商珠嫌弃侍女太慢,自己接手挽发。
“您还不知道,刘家的人勾结大魏起兵造反,与四殿下里应外合,围了汴安城,如今的汴安已经乱成一团了,因为益州靠近汴安,已经有不少汴安的流民往这边逃窜,益州都乱了。”
“什、什么?!”商濯手里的珠钗落到了地上,发出瓷实的响声,“你说什么?!”
“......”
第62章
虽说天色尚晚, 瞧不出来什么,她不熟悉地势,阿滢好歹在塞北待了许久, 自己也常跑马,奔走于黄沙当中, 漫天的沙漠里,没有人家, 她非常清楚东南西北四向。
离开了益州却没有往外走,反而又回去了。
瞧着方向,是汴安的方向。
“三殿下要带我去哪?”
“不是送我回塞北么?”她捏紧身上的小包袱, 神色紧张, 一脸防备问着跑马的人。
娇小的身躯靠着马车的窗口, 似乎一旦发现不对, 便会立刻跳下马车。
“姑娘莫慌。”抱着剑端坐在马夫旁边的男人道, “属下等不会伤害姑娘。”
“我要回塞北, 我不去汴安, 若是三...”
“各位好汉不便送我回去,能否借我一些盘缠,我自己可以走的。”
塞北离汴安远隔万里, 趁着商濯没有发现, 她能走多远是多远。
只要离开了, 商濯纵然发现,也绝不可能很快寻来,她有更多的时辰躲避,最终逃离隐匿行踪。
怎么还要往回走, 汴安是商濯的地盘,若是往汴安走, 她要出来就更麻烦了,上一次被商濯捉回去的场景历历在目,对她而言,汴安就是一个华丽精美的牢笼,虽然大而宽广,处处充斥着商濯的眼线。
他是天潢贵胄,官府都听命于他,一切人力物力,皆可以为他所用。
“快停下,先不要走了。”
马车是停下了,那侍卫拦着马车,“姑娘稍安勿躁,并非属下等不送您回塞北,实在是因为时局紧张,眼下不能过去了。”
“出什么事了?”阿滢不是笨蛋,自然能够发觉。
“您还不知道,大魏与刘家勾结,已经打过来了。”
“什么?”阿滢惊愕不已,“前儿不是还好好的么?”她跟在商濯的身边,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莫临关为两国交界处,已经乱成一团。”回塞北必然要经过莫临关。
阿滢听罢,心中一泄,“......”
不知道阿叔阿嫂怎么样了?希望两人平安无事渡过此劫。
“魏人来势汹汹,有刘家做帮手,已经迅速拿下了永、定两座城池。”
永州和定州居然那么快被攻破。
“那有没有别的地方?”阿滢想了想,“远离战事的地方,你们将我送去那便是,我一定会自己藏好。”
“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魏人攻进来,四处乱麻,流匪四起,流民逃窜,益州倒是暂时安全,只是...”
“不去益州!”开玩笑,商濯还在益州。
此时此刻,他怕是已经快要苏醒过来了。
“汴安有皇城司与御林军坐镇,是天下最安全的所在,三殿下吩咐我等送姑娘回去。”
大魏勾结刘家起兵,商濯必定要去平事,想来也顾及不到她这边,跟天下的安危比起来,她着实不算什么。
如此想来,阿滢的心中稍微平稳了不少,“好。”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阿滢时不时会往外看去,身后漆黑一片瞧不出什么,天色渐渐亮堂起来,也不曾在后面瞧见追着的人,她总算是心安了。
兜兜转转又回了汴安。
进去的时候守卫查访得无比严密,与离开之时大不相同,就连街市也封闭起来,处处都是巡逻的官兵。
“这是怎么回事?”阿滢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连忙追问。
“刘家是四殿下的母家,此次刘家造反,是因为有四殿下的助力,若非四殿下将地形图卖给了大魏,永、定两州也不能那么快就被拿下。”
“什么...”阿滢听得一愣一愣的,“是为了争夺皇位?”
“是。”
马车赶到一处曲畅小巷中停下,阿滢下了马车,见到一处隐蔽的居所,匾额上提着洛水明居四个字,写得簪花小楷,十分娟秀。
里面有伺候的丫鬟仆从,从前伺候她的灵珠也在,阿滢被安定到了这里。
商瑞的手下给她留了一个新的身份户籍,随后离开。
阿滢瞧着闭合的大门,心中始终落不安稳。
短短一个晚上而已,竟然就发生那么多的变故,不,应当是早就有变数了,只是她全然不知情。
早知道会这样,她不应该给商濯下迷药的,战争一旦打了起来,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若是商濯在,说不定能够制止,他可是威震一方的战神。
灵珠拿走阿滢的包袱,笑着说道,“姑娘,奴婢可算是能再回来您身边伺候了。”她叽叽喳喳跟阿滢说着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推着她坐下。
“奴婢们真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想姑娘想得可紧了。”
有了一个喧闹讨喜的人在身侧,阿滢到底宽松了些许,“姑娘没有想奴婢么?”
阿滢捻起一块糕点,故意道,“想了,想你做的芙蓉莲子酥。”灵珠做的糕点一绝,商濯府上的厨司手艺不错,却没有她做的糕点味道香人。
“原来姑娘是想奴婢做的糕点,而不是想奴婢了呀。”灵珠嗲了阿滢一眼,逗得阿滢笑开了眼睛,明显没有刚进门的时候那般紧紧绷着。
“那姑娘有没有想三殿下?”灵珠凑到她耳边。
“嗯?”阿滢心神一跳,张大了水汪汪的瞳眸,不防她会这么问。
灵珠自顾自说着,“三殿下可是想姑娘了,自从姑娘走了之后,时常看着姑娘给做的香囊和衣衫发愣。”
阿滢心中几多不自然,“灵珠,你不要胡说八道。”
“奴婢没有胡说八道,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
“什么实话,你就是来打趣我的。”阿滢叉腰鼓着腮帮子,叫她不许再胡说了。
见阿滢羞恼,灵珠也不敢再开口,给她倒了茶水赔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姑娘吃了这盏茶就消消气儿罢。”
阿滢捧着茶水呷了一口,“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有殿下在,必然不会出事。”
殿下?灵珠说的是哪个殿下?
若说是商瑞,他不是远离朝堂的纷争,从不参与,怎么听着灵珠的口风,总感觉她说的就是商瑞。
阿滢又摸到了装着剩余迷药的瓷瓶,她的指腹摩挲着瓷瓶的边沿。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隐隐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有什么被她给遗漏了。
却说益州这头,商珠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二哥哥性命垂危,处处乱得不成了。
她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守着人看着商濯。
“怎么会这样?”来了郎中把过脉,摇头叹息往外走。
商珠的眼泪一直往下掉,“怎么会这样?那蛮女纵然要离开也不能对二哥哥下狠手啊。”
她忍不住骂阿滢,说她是白眼狼,二哥哥对她的好都白瞎了,说得有些难听,宝兰拉着她,“公主快别说了,您瞧着二殿下的眉头。”
商珠擦了眼泪一看,商濯的眉头蹙得不能再深了。
二哥哥对她真是上了心,他都被蛮女给害成这样,无法医治,即便是在梦中也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好。
“您可别再说迟姑娘了,万一出事。”
“她把二哥哥害成这样,我还不能骂她两句?”
宝兰说能能能,“只是公主最好别在这个关头说,二殿下虽然中毒了,却没有丧失了意识,殿下能听见的。”
商珠实在咽不下心里的这口气,既然不能说蛮女,她总是忍不住,干脆就埋怨了商濯几句,“二哥哥真是鬼迷心窍了,往日里战无不胜,眼下被人算计,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允许旁人说蛮女的不是。”
“那迟滢到底有什么好的嘛!”她嘀嘀咕咕说来说去。
宝兰劝都劝不住,商珠是趁着这个当口把心里的不满全都给发泄了出来。
“你别拦着我,二哥哥既然没有丧失了意识能够听见,说不定会被我给气得起来了呢。”
宝兰,“......”
又请了郎中来,依旧说是不成,商珠说要带着商濯回去,他手下的亲卫说不可。
“昭潭呢?”商珠问。
“汴安大乱,大魏借了人手给刘家,四殿下开了城门,昭侍卫临危受命,带着人手回去帮圣上清剿逆贼,汴安城内不安全,殿下在益州会安全一些。”
商珠转来转去,“安全什么,这里的郎中不顶用,回去找太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四殿下恨二殿下如眼中钉若是回去,必死无疑。”
“好。”商珠只能按下焦躁,让人再去找妙手郎中来给商濯医治。
汴安城乱了好些日子,阿滢在洛水明居里待着,偶尔能听到喧闹的叫喊声,打斗的声音,她夜里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偶尔睡着也总是会做噩梦。
灵珠掌着明灯安慰她,“姑娘不要害怕,咱们这离皇宫远,位置隐蔽清幽,那些贼人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是,入侵者是想要拿下汴安这座都城,而非捣毁,纵然是要捣毁汴安,也有时辰逃离。
尽管心中做此想,却始终无法安定,想要出门又不知道外面的动向。
不知道皇城怎么样,不知道塞北怎么样了,不知道商濯...怎么样了。
若是他醒了过来,这场战事,早就平息了罢?
提心吊胆了足足有十多日,洛水明居来了人,是被闯入的,门被外来者给踢飞了。
灵珠下意识护在阿滢的前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阿滢被庇护在后,她探出半边脸瞧着入侵者,不是大越的人,也不是大魏的人...瞧着衣着装束,似乎是吐蕃那边的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