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渔惊讶的挑了挑眉。
宋长安笑了:“人人都说侍郎史文玉已经做好死于谏言的准备,为了不拖累旁人才终生不娶。少有人知道,他心仪的对象已经嫁作他人。”
江渔抽了抽眼角,忽然涌现一个荒谬的猜想。
宋长安笑而不语。
文玉勉强的耷了耷嘴角以示问候,随即转向公羊后人,开口:“你所言当真否?”
公羊后人冷笑:“千真万确。”
文玉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请您想好再开口,若是此事属实,我上天入地都要给她一个交代。”
公羊后人微微蹙眉,看起来颇为不解,开口:“阁下是?”
“婉苏姑娘的.......一位故人。”
海棠的本名,公羊婉苏。
公羊后人倏地眯起眼睛,探究地打量文玉,喃喃道:“原来如此.......”
江浪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却决不允许流言蜚语盛行,他猛地拍桌,呵斥道:“你说你是公羊家的后人,又说我的小妾是你家遗孤。呵,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栽赃陷害,可有证据?”
文玉也死死盯着公羊后人。
公羊后人自然是有备而来,他从腰际取下一块玉佩,微微抬手让周围人看清楚,说:“公羊家的后代,不论嫡系还是旁系,出生时都会领到一块特殊制材料成的玉佩。玉佩刻有主人和命定之人的字,海棠手上也有。只要对一对便可知道我所言非虚。”
江浪还没露出异样的神情,江宝儿先煞白了脸。他记起从江月手上抢来的玉佩,跟公羊后人手上这块简直一模一样。
当初这样做纯粹因为好玩,现在回想,幸好拦住了她。
只可惜玉佩被他不知道丢到哪里,不然能利用这枚玉佩做很多事情。
江浪从未见过什么玉佩,心下稍松,冷声道:“海棠没有这样的玉佩,江家人秉性纯良,也不会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请你立即离开!”
“嗤........”江渔远远观望,不由嗤笑出声。
宋长安面不改色的替他夹菜,随口问:“笑什么?”
江渔:“现在倒是正气凛然,待会他的脸该多疼啊。”
宋长安未置可否,一边逗弄肥猫,一边用余光瞥向热闹中心。
文玉出声了,却是对着江月。
他先沉沉看了江月许久,似乎透过她的脸看其他人,半晌竟缓了语气,问:“姑娘,你可见过这枚玉佩?”
江月道:“我见过。”
江浪瞪眼:“月儿!”
文玉打断江浪,继续开口:“那请拿出来对证一番。”
江月轻轻摇头:“小娘的玉佩被江宝儿抢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你胡说八道,我从未见过什么玉佩。”江宝儿立即开口,嘲弄道,“再说了,就你们那歪瓜裂枣,小爷还看不上呢。”
江浪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递了个眼神给慧心。
慧心接收到他的意思,耷拉眉眼,露出一副极其无奈的神情,缓缓开口:“我们江家不问名利,只想做些利民利国的好事。不曾想树大招风,还是惹来无端是非.....”
当家主母这么一说,大家逐渐记起江玉儿城西布粥的善事。江家在京城安身立命,走的是和善贵气一流。怎么说也和抢占别人傍身钱的土匪大相径庭。
宾客们选择相信了他,又纷纷议论起来。
“江大娘子惯来和善,哪里能容忍这种腌臜事,想必是什么地方误会了。”
“当年洹宁塔瘟疫,死了大半流放的犯人,哪里还有什么公羊后人,怕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江湖术士上门行骗吧?”
“江二姑娘美则美矣,性子却太过执拗,这么大的事没查明白就带人闹宴,实在有些......不知礼数了。”
宾客们交谈的声音很小,却仍然传到了江渔这边。
宋长安极轻的跳了跳眼角,问:“现在怎么办。”
江渔捉过肥猫揉了揉,随口说:“看呗。”
这意思简单明了:看好戏,然后给我撑腰。
宋长安含笑点头,竟真的支手撑颌,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江月自然也听到这些刺耳的声音,但她丝毫没有慌乱。
做牵头人是她求来的,她自小活在江家人的阴影里,若她不能自己走出阴霾,一辈子都无法在他们面前抬头——没有什么比亲手把他们碾入尘埃更好的方式了。
因此她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不过是几声嘲弄,还压不倒她。
江月平静的望向面露得意的江宝儿,轻声说:“若是没有证据,我当然不敢贸然现身,所以听完公羊后人的话,我着手调查了一下......又发现了一个人。”
“什么.....你......”江宝儿面露惊慌,刚要开口,门口却传来脚步声。
小寒带着一个苍老的妇人走了进来。
那老妇戴着帷帽,看不清脸。虽然微微躬身,骨架却极其修长,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身姿绰约。
她走到江月身边,毫不忌讳的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极其可怕的脸。
“烧伤。”宋长安忽然开口。
“我试过,整张脸的皮肤已经坏死,生命之源修复不了。”
“那天晚上,江府生了一场很大的火,足足烧了半个府邸。海棠娘子的乐侍下落不明,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宋长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