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无奈的看了女儿一眼,说:“世道艰难,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抱金逛市,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海棠的倾世容貌变成了随时可以杀死她的利器,在当时的境遇下,投身乐坊是最好的选择。
  江宝儿问:“后来呢?”
  “后来你父亲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把乐坊女子抬进了府。”慧心眼底闪过一丝嫌弃,“若不是看中她身后的千万黄金,江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乐子扯上关系。当初把那些黄金充入库房,我偷偷留了万两埋在院子里,这便是修筑半山寺庙的钱了。”
  “娘太聪明了!”
  “我也要一点黄金!”
  兄妹两人欣喜若狂,像两头看到腐肉的鬣狗,围着母亲上下跳蹦。而母亲慈祥的看着他们,把掠夺而来的腐肉公平又正义的平分。
  他们在碧溪阁沾沾自喜,江渔的别院也没有闲下来。
  江渔原本可以无须顾忌他人的感受直接带走江月,之所以等到生辰宴,便是为了拿回母亲的私产。
  他通过时光回溯知道了很多事,包括这段烂在江家人肚子里的往事。
  江渔不是慈善家,千万两黄金放在江家这么久,多少要讨回点利息。他不缺钱,江家也付不起那么多钱,不如干点好玩的。
  比如......毁掉他们在京城积累数十年的好名声。
  “主子,人全都带来了,在偏院歇息。”暗卫冲江渔微微拱手。
  江渔点点头:“谢谢,麻烦多加看护,我就不过去了。”
  “是。”
  暗卫干净利落的离开,江渔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江家在京城盘踞几十年,积累下的名声不是喊几句话、找几个人就能击破的。他必须拿到关键的证据,找到足以与赵凌抗衡的靠山。
  后一样很简单,前一样费了点心思,不过现在也找到了.......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直到暗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江月才突然爆发一声低斥。
  江渔回头看她,只看到一张气得涨红的脸,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姐姐的确挺好看。
  江月愤怒道:“我不知道母亲还有这段事,父......”她顿了顿,神情一狠,“江浪!江浪拿了母亲的傍身钱,不光没有善待她,还明里暗里厌弃她,导致母亲抑郁而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人心怎么可以如此阴暗!”
  “等着吧。”江渔仿佛随口一说,淡淡道,“明天我会让这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江月闻言有些犹豫:“我知道你找了证人,可明天贵客极多,江浪特请了一批好手,这些人会不会没来得及出现就被丢出去了......”
  江渔啼笑皆非的从喉咙闷出一声气息,没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不过你准备好了吗?”
  江月愣了一下:“准备什么?”
  “你自恢复容貌以来,除了江玉儿谁都没见过。”江渔说,“明天是你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你准备好接受他们的审视了吗?”
  江月身形一僵,竟难得有些局促,随即垂下眼睑,苦笑道:“我本来也一直活在他人审视的目光下,只不过以往是恶意的,如今......怎么也不会更糟了。”
  第70章 禹代(11)
  太阳从东方吐出白露, 天际、半空、青石瓦砾间飘着薄薄的尘烟。江府的人天没亮就起来准备,蜡油都烧掉了好几盏,该预制的东西仍然没有着落。
  江玉儿随母亲和哥哥在主屋等父亲江浪, 他们三人均好好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华贵。
  只是江玉儿眼角下的乌青连□□都遮不住, 满头的朱钗像沉重的金色枷锁, 死死压在她垂下的肩线上。
  “我的玉儿啊,昨晚做什么去了, 怎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等会父亲过来,可别让他看到了。”慧心又气又无奈的盯着女儿。
  江玉儿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叠声说了串‘知道了知道了’, 随即抬手打了个哈欠。
  她一夜没睡。
  气的。
  昨晚在母亲院子商量完黄金事宜,她神清气爽的回屋歇息。
  然而还没等她推开院门, 几个从未见过却侍从打扮的男人架着另一个侍从走了过来, 他们把侍从和身契丢到她面前, 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江玉儿生性暴躁, 通常来说要狠狠发作一通才肯罢休。但刚知道了一件极其爽快的事情, 她便大人不记小人过由他们去了。
  这份爽快的心情直到她看清侍从的脸——阿武。
  阿武委婉的告诉她任务失败, 又委婉的告诉她身契的事情。
  江月的脸还好好儿的?
  阿武现在是她院子的人?
  开什么玩笑!
  江月当即取马鞭狠狠抽了这个吃里扒外的烂人一顿。
  本来么,她和阿武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称不上万事隐蔽, 但也差不了多少——毕竟江渔那边连个像样的侍从都没有, 谈何发现他们的关系。
  就这样她们的来往还能被发现,只能是阿武嘴巴不严坏事。
  她原本已经既往不咎, 还打算给他一次机会, 没想到二十几个好手都没能拿下江月, 反而阿武自己被五花大绑捆了过来。
  这样的侍从谁敢要?
  “你还在想昨晚的事?”江宝儿住得近, 知道其中缘故,看江月脸色仍然没有好转,幸灾乐祸的凑上前,开口,“怕什么,那废物皮实,挨了你一顿鞭子都没昏死过去,大不了做个供你出气的玩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