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旁,赵霈之脸色沉凝,显然想到了同一个可能。
于是他们立刻放弃防御奇种,转而冲向正在搭建帐篷的队友们,取出所有能量补给液,调动自身能力,倾尽所能地支撑起能量防护,试图抵挡那看不见也摸不到的诡异能量。
直到——
众人面前的所有奇种都以那令人惊悚的方式彻底消失,他们支起的防护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侵蚀。
只有天空中的黑云仍在翻滚,越来越厚重,直至完全遮蔽了阳光。
与此同时,东寰城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朱薇安站在城墙上,仰头看向天空中雷电交织的黑云。
卫星信号全部被切断,城内大大小小的能量监测仪器全部报废,好在城市基站还能正常使用。
她抬手接起通讯,屏幕里映出周泽川申请凝重的脸:“根据科学院数据库的记录,这种情况,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灾厄降临的时候。但那时很多针对灾厄的技术还是空白,库存里只有几段来源不同的影像资料,以及史学家的文字描述。”
“所以,具体情况是不是完全一样,还不能确定?”朱薇安道。
周泽川沉默片刻,下令:“无论如何,请戍卫军尽全力抵御可能到来的任何灾难,直到最后一刻。”
朱薇安凛然:“是!”
通讯结束,朱薇安望着高空那仿佛末日降临般的景象,忽然眨了一下眼睛,抬手摸了摸鼻尖。
然后她低声咕哝了一句:“奇怪……为什么风里没有危险的气息?”
城市避难所。
苏克和郝韵是同一批进来的,跟他们一起的还有竹竿和葱头。阿白的新婚丈夫背着她不良于行的奶奶,一手紧紧牵着她,跟在队伍的最末尾。
从第一缕风吹过荒土,到现在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整个世界已经陷入没有丝毫阳光的黑夜。
好在戍卫军给了居民们足够的安全感,战士们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大量营养剂、压缩食物和淡水运进避难所仓库,看数量,至少能让他们在这里安安稳稳度过好几个月。
——当初灾厄降临,黑云蔽日持续了52天。
作为最初留存下来的七座堡垒城市,东寰城一直都没有忘记曾经的危机,城内存粮和存水,永远不会低于能够养活全城居民三个月的数量。
于是,原本在暗处渐渐滋生的恐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但并不是所有城市都是“东寰城”。
翻滚的黑云近乎遮蔽了整个世界的天空,一切都将彻底毁灭的流言开始在一座座堡垒城市内飞速传播,短短半天内,因恐慌和绝望而产生的恶行就开始呈现出扩散的趋势,即将降临的“灭世灾难”成了某些人释放心中邪念的最佳遮羞布……
好在,这场无头苍蝇般的绝望好混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起因或许是某座医院里,被灾厄深度侵蚀的伤者忽然好转,原本盘踞在他伤口中顽固而无从祓除的灾厄能量竟在没有仪器干预的情况下自己消散了;
或许是某座即将失守的城市里,原本正在肆虐的奇种突然间仿佛失去了目标,一个个呆滞地仰着头,随后竟崩解在轻轻拂过的微风里;
或许是秘密实验室里正强忍着剧烈痛楚,试图将灾厄能量转化为纯净能量的老兵,蓦然发现他的身体不疼了,而他手边原本不断为他提供灾厄能量的容器,竟不知何时空空如也……
总之,结果是,黑云蔽日的景象持续到第三天的时候,所有人都从不同的渠道获得了不知是真是假的信息——他们头顶上这片厚重而遮天蔽日的黑云,或许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伤害。
终于,最胆大的那批冒险者无视了异常现象可能存在的危险,冒死结队冲进一片黢黑的荒土,追着头顶黑云翻滚的方向,试图找到它们的源头。
直到数日过去,他们总算在接近黑渊的地方,看到了黑云蔽日的真相——
远处海面上的高空中,竟有一道巨大的龙卷连接着天空和海面,但与龙卷不同的是,那并非狂风将海水向上卷起,而是海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周围的黑云。
众人站在海岸边的礁石上,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奇景。
而与此同时,在他们看不到的世界的另一端,笼罩数日的黑云开始变得稀薄,微弱的阳光透进来,微微照亮了一座堡垒城市破败不堪的城墙。
浑身沾满尘土的封鹭盈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缕光。
良久,良久……她手指松开,被她紧紧抱了好几天的灵能枪倏然落地,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伏在城墙上,失声痛哭。
皮肤深黑的亲兵递来水壶,语气恭敬,用不太熟练的语言道:“戍卫长,您守在这里好几天了,回去休息吧……”
封鹭盈被为数不多的戍卫军从城上护送下来,低头便看到满街的居民正仰着脸看过来,他们肤色各异,但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她敬若神明的感激如出一辙。
甚至有人当场跪下,用她还不太熟悉的语言哭着向她道谢,谢谢她当初肯在城市即将倾覆的艰难时刻前来援助,力挽狂澜。
这一刻,封鹭盈忽然明悟,理解了陆星海一直以来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
从阳光照亮第一座堡垒城市开始,黑云仿佛被缓慢拉开的帷幕,笼罩范围渐渐向着黑渊所在的位置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