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比如,更好的教育条件。
在儿童的语言关键期, 余林深能接受留学家教一对一的外语熏陶。
他还会被带到儿童博物馆,提前接受物化生的趣味启蒙。待到正式学习学科时, 他就比初次接触这些知识点的孩子, 有了更高的起点。
是故,小林深在家庭聚会时,侃侃而谈出别的富家小孩没想过的观点时,会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赞誉。
在那些夸奖声中, 年幼的他小小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同时,小林深会被肖琳亲昵地拥进怀里。
那是母亲的怀抱, 是书里写的,每个孩子生来最宝贵的财富。
小林深会反手拥抱住肖琳,在每个拥抱中得到快慰。
不仅于此,再比如,更好的娱乐条件。
小林深可以拥有别的孩子羡慕的玩具,可以被带去最豪华的游乐园,还可以到国外知名城市实地参观。
这些都是在书院时的他,根本无法想象的。
时不时地,小林深会带着和养父母的合影回书院,跟师父师兄分享自己的经历。
偶尔,叶云会看着那些照片感叹:“跟小深比起来,我的童年简直粗糙得像个乡巴佬。”
小林深盯着自己的照片,上面定格了一家三口的明媚笑容和亲密拥抱,孩子总会因此笑得很甜。
比起物质条件,孩子更在意那两个人抱着他时,给他带来的快乐。
和父母的接触,是无可替代的体验。
因为有了余金宝和肖琳的存在,余林深开始不惧怕陌生的世界。
“师父,你好像真的是对的!”小林深对师父说。
余溪河听到这话,只放心长舒一口气,抿一口茶装深沉,不说一句话。
之后,余家正式办了手续,将余林深认为养子。
再之后,余林深不再称呼那二人为“叔叔阿姨”,而是“爸爸妈妈”。
这样幸福的日子持续了近四年。
每一天都快乐得让余林深以为,他的人生将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然而,时代分秒都在变化。
互联网逐渐兴起,动摇了许多行业的根基。
12岁起,小林深记得,自那时起,养父养母开始时常争吵。
父母二人很在意他,会刻意躲开他,避免在小孩面前闹得太难看。
但情绪不受控制,他们再怎么藏,也很难藏得完美。
小林深偶尔起夜,会听到父母卧室里传来争执的声音。
小林深贴在门偷听,艰难地捕捉关键词:
出版社、业务、应酬、赤字……
有些词太难了,小林深还听不懂。
他只能凭有限的词汇量判断,养父公司的经营状况,正越来越艰难。
有时,余金宝受不了争吵,从房间出来,会撞见门外偷听的他。
无一例外地,每次余金宝都会把他抱起来,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小深,没事,别怕。爸爸妈妈只是在谈生意。我们很好,我们以后也会很好。”
父亲安慰的怀抱令他心安。
哪怕父母再争吵,小林深也坚定不移地信任着他们。
可这只是开始。
一开始,余金宝和肖琳,还能吵得有来有回。
可随着余金宝的加班越来越多,应酬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进门的醉酒状态越来越频繁……
一切,就开始滑坡向深渊。
生意似乎更加艰难,余金宝的处境愈发窘迫。
这位顶梁柱在家中露笑脸的次数,一个月内屈指可数。
小林深能感觉到,家里的物质条件比当年略有匮乏,但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比起当年,家里的人际关系也开始紧张,不再和谐如初。
直到,养父母的吵架,不再局限于商业用词,而是人身攻击……
直到,小林深开始听到养母责怪“你变得令我陌生”,养父怒斥“都是因为你流产,我一直牺牲压力越来越大,现在才精神不正常”……
小林深才意识到:
过去的一切,都已然过去。
深冬的那一天。
一切悲剧开启的那一天。
余金宝醉醺醺地脱鞋进了家门,跪坐在门边,浑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家里的保姆入夜回去休息了,肖琳临时有事出了门,家里只剩小林深还在。
听到门边的动静,小林深立刻上前,主动搀扶父亲。
像近期过去的每一天,孩子毫无防备,用自己小小的身体,试图支撑起因酗酒而大腹便便的养父。
余金宝手臂挂在小孩肩上,试图站起,却压得连小孩都颤颤悠悠自身难保。
颠倒摇晃的视角,让余金宝仿佛看到了生意场上狼狈的自己,他终于忍不住咒骂——
“资本家果然都狼心狗肺,我有钱就敬我一声‘先生’,我现在落魄就叫我‘小余’?今晚还说那些话羞辱我,羞辱完也不打算帮我!以前我分明对他们那么好!我对他们那么好!”
小林深听得难过,又不知如何安慰,只笨拙地说:“爸爸,没关系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什么时候!”余金宝发酒疯,一只手掐上余林深的脖子,捏着孩子就把人提起来,狠狠掼在玄关的墙面上。
小林深哪料到这一出,猛不丁被撞了后脑勺,当即头昏眼花,求救的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