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没有情绪包含其中,却显得有些怜悯。
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他明白,这是天意。
陆青山想要逆天?
天直接断绝他的希望。
……
天门不开,这是不合规则之事。
天道,就是规则的化身,可它也要服从规则。
这个规则太大,即使是它也无法违逆才对。
但是,偏偏就是可以。
一切的根源,其实再简单不过。
因为陆青山是局外之人。
他的灵魂,不属于这片天地。
陆青山是天外来客。
对待客人,天地有权决定是扫榻相迎,还是闭门谢客。
所以,今日这片天地的门不为陆青山而开。
……
其实,陆青山对此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天害怕了。
它害怕陆青山真的成功。
一个人,让天感到畏惧,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并不。
因为,陆青山现在缺的是力量。
只有开天门,他才有可能获得匹敌罗睺的力量。
……
天门不开。
这是个死局。
陆青山的两手计划,都失败了。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陆青山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天河城。
齐补天就站在城头上。
在先前天河修士的慷慨赴死中,他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当然,他并不是怕死。
世间最不怕死的人就是齐补天。
陆青山与齐补天的目光对上。
在这种令人无语且绝望的困境之下,齐补天的目光依然坚定。
只是不知何时,齐补天那本就灰白的头发,竟已变为死寂的白,但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生机早已流逝一空。
这是齐补天生命的最后时刻。
这是最后的时刻,也是他一直等待的时刻。
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再也留不住生命,马上就要死去。
但是还没看到那一幕,心中强烈的不甘让他依旧留存着最后一缕生机。
最后一次,齐补天张开口,沙哑道:“天河……”
没有人能明白,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关头,齐补天为何要呼喊天河之名。
明明天河海无用,天河城也即将倾覆。
忽然。
青天之上,那一道华美却冷漠的天门,出现了一条缝隙。
一缕轻快的风从中吹拂而出,在天地中欢快地飞舞着。
风中响起一道来自人族的声音:
“我在。”
……
原来,天河,不是天河海,也不是天河城,而是天河剑仙。
透过那条被缓缓打开,逐渐扩大的缝隙。
能看到天门之中一道由一缕缕光明凝聚而成的身影。
那是一位剑眉入鬓,白衣胜雪的男人,虚无缥缈,面带微笑,看着人间。
“原来,他真的是天意。”秦倚天喃喃念道。
天门不开,谁也没有办法,那是不可能打破的门,只能自己打开。
可是,天道已经选择了闭门谢客,谁还能打开这扇门?
以前是没有的。
但是现在有了。
登天牧神,他亦是神。
为了一个承诺,困于一城两万年。
那说好的为天下剑修镇守天门百年,又怎能不做到呢?
“真的是很帅啊!”陆青山忽然抬起头,对着天门之后那道虚无缥缈的身影喊道。
风声慢慢。
笑颜灿灿。
随风而散。
……
蓬门今始为君开。
天门大开。
齐补天终于等来了他所筹画的一切。
陆青山也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齐补天突然衰老的原因。
耗尽了所有的性命,齐补天终于把一切推到了现在这个境地。
陆青山再度回望天河城。
齐补天只是看着陆青山,缓缓抬起手臂,竖起了一根食指。
那代表一。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这便是遁去的一。
“前辈放心,我明白了。”陆青山答道,却总觉得这一幕,仿佛有点眼熟。
齐补天终于露出微笑。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他慢慢闭上双眼,垂下头,溘然而逝。
他还很年轻。
但也很老了。
风中,白发飞舞,苍白死寂。
看着眼前这位谋划了一切的“老”人,陆青山胸臆中的情绪更加激荡,难以言喻。
齐补天,作为这片天地之中最为全知之人,“没算到”庆王血屠,“没算到”中灵之难,甚至“没算到”罗睺的谋划,这么看来,他仿佛是最不名副其实的一任天机观主。
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人的算计千千万万,都是在计较个人得失。
齐补天只有一算。
齐补天,为补天而生。
补得自然不是头顶的那片青天。
补得是人族的天。
何谓补天?
挽天倾者即为补天。
……
“天要灭我们人族,这是你的说的吗?”陆青山回过头,突然看着罗睺,说道:“你或许说的没错,但是现在起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