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打了个哈欠,接着睡,但耳边有点窸窣动静,仰头朝后看了眼,眼睛没适应黑暗,看不清,还有帘子挡着,想着肯定是薛沅也被吵醒了,于是闭上眼。
“你们谁有跌打损伤的喷雾剂?”席亦城问,他倒是找到一瓶,但已经用完了,掂在手里轻得就只剩下个壳子。
“大半夜别折腾了,”许暮星缓过了最疼的劲儿,也没那么娇气,“随便揉几下行了。”
“不处理明天会肿。”
“肿就肿了,”许暮星忍着痛,回了自己床。
“我说你们也真是的,什么时候干架不好,非得大半夜,校医都关门了上哪儿找药去,”宁储听了两句也听明白了。
段秋鸣道:“拿块毛巾沾点冷水拧干了先敷一敷。”
“我去隔壁宿舍借,”席亦城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尤其是许暮星的事。
刚说完,有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有。”
这道声音就在许暮星床边,他原本是仰面躺着,闻声扭头,一张脸突兀地亮了,犹如小鬼出笼,不由得怔了怔,盯了几秒才看出来是薛沅。
“我有,”薛沅拿出手里的喷雾剂,“云南白药的。”
“谢谢,”许暮星说。
“不客气,”薛沅说完就要往上爬,一把被人拽住了,低头看去,正是席亦城。
席亦城面色不善:“你干嘛?”
薛沅:“我要给许暮星上药。”
“我来吧,我帮他上。”
“我能行。”
“你给他上药不是不行,但你爬他床,我有意见,”席亦城直言。
“别争了,我自己来就行,”许暮星说。
他的话被两人无视。
薛沅不肯放弃,据理力争:“大家都是室友,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和他是兄弟,穿一条裤子的关系,谁都不能乱爬他床,就我可以,”席亦城的霸道不是一星半点儿,“药给我吧,明天还你一瓶,或者我向你买了。”
“抱歉,我不卖。”
段秋鸣和宁储都竖起了耳朵,连张延也再次睁开眼,吃惊道:“没看出来啊薛沅,平时你不声不响的,这会儿是怎么了,跟席亦城顶嘴?你晚饭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不是,”薛沅忽然结巴,“许暮星帮我补习,我就是想报答他。”
想到他们今晚是一前一后回的寝室,张延随口一说:“你们俩今天在外面啊?”
薛沅一愣,许暮星的确是甩开席亦城在校外帮他补习,当下有种被揭穿的感觉,回答慢了半拍:“没,没有。”
“没有你吞吞吐吐干什么,开小灶就开小灶呗,”张延满不在乎,“你们....”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席亦城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重,却冷得搀冰。
张延没说完便哑了声,被子一蒙埋头睡觉。
“那个,我帮你吧?”薛沅的注意力回到许暮星身上。
许暮星道:“谢谢了,还是我自己来。”
“好吧,给你,”薛沅伸手将喷雾剂快速往他床上一放,回了自己那儿。
床铺晃了晃,是席亦城也坐回了自己的床,每次他动静大,上铺也会跟着轻微晃悠一下。许暮星给膝盖上完了药,重新躺下。
而下铺再没传来一点动静。
“咳.....”段秋鸣咳嗽了声,意欲打破寝室里莫名其妙的气氛,他偶尔粗心,偶尔又能敏锐地捕捉到异样。
此时宁储从帐子里探出脑袋:“老段,你感冒啦,喷雾剂我是没有,但是止咳糖浆我有啊,你要不要?”
“我是真咳吗?你傻不傻?”
“啥呀?”宁储撇嘴,“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得得得,赶紧睡觉。”
没了席亦城上来挤,许暮星舒坦不少,凌晨两点多,他又睡着了,只是睡得不怎么安稳,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梦里有好玩的玩具,还有一个男孩儿,男孩儿就叫席亦城,从小摆着一张酷酷的脸,玩玩具时偶尔会瞟他一眼。
许暮星坐在他对面,坐了快一个小时,两条盘起的腿都酸了。
他动了动,看着横七竖八的玩具眼馋,小手在裤子上拧巴了会儿,伸手摸向脚边的一个机器人,机器人明明是新的,可一拿起来一条腿就掉了。
呆qaq。
“你把我玩具弄坏了!”席亦城突然凶巴巴出声。
小小的许暮星被吓了一跳,瘪嘴说:“我没有,它本来就是坏的。”
“腿都掉了你还不承认!”
“可是我没有弄坏!”
两个小朋友开始吵架。
席亦城又高又壮,比同龄孩子都高出一截儿,一横脸小朋友都怕他:“这是我奶奶给我买的新玩具,我自己都还没玩呢!”
“我真的没有弄坏,”许暮星不太会吵架,反反复复只会这句,说着,眼睛已经红了,“我回家了,我不和你玩了!”
“才不要你来我家玩儿!”
“哼!”许暮星用力一跺脚,同时两行泪哗得流下来,扭身跑出了门。
“哼什么哼,”席亦城双臂交叉,咚一声,屁股墩儿砸地面,坐着生气。
听到吵架,席奶奶急急忙忙从厨房里出来,双手擦着围裙:“怎么了?那个小朋友呢?人呢?”
席亦城一指机器人:“他弄坏我玩具,畏罪潜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