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不必喝,以免晚间睡不安稳。
这么晚叨扰父母,林璋于心不安,又道:“父亲,刚刚义忠王爷送了玉儿的生辰礼来。”
林如海习惯义忠王言行,点头:“知道了,送进库房,明日告诉你妹妹。”
林珺皱着眉:“父亲,王爷亲自送来的,人刚走。”
林如海心头一凛,随即恢复神色:“无妨,大不了过几日我们林家被御史弹劾几个折子,你们去睡吧!”
林璋和林珺见父亲似乎也不当一会事,方才忐忑的离开主院。
林如海披着衣裳回去,贾敏还没躺下,也裹着厚衣裳坐起来,问:“他们兄弟这么晚,是遇着难事了?”
林如海抱起一个汤婆子:“不必管,只是义忠王回来,送点东西。”
贾敏点头,“先前老爷不是说他去修什么皇陵,竟然回来得这么快!”
林如海看着烛火出神:“京城又要热闹了。”
然后催促妻子就寝:“咱们早些安置吧!”
春夜寂静,偶尔听见几声夜猫嚎叫远远传来,林如海翻了个身,蹙眉沉思。
确切说来,义忠王不是去修皇陵,而是巡视皇陵,据说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破坏皇陵,意图盗掘陵墓,圣上派义忠王前去处置。
林如海想不通,历朝历代皇陵被盗,多是在王朝覆灭或者战乱之时,而今圣上虽没有扩展疆域的野心,但家国平定安宁,究竟是谁,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
翌日早朝,似乎无人提及此事,再过三五日,亦是一切如常,甚至林如海料想中林家被御史弹劾的折子都没出现。
当大臣的,偶尔因为无伤大雅的事被弹劾一二是件好事,水至清则无鱼,若他林如海真的百官交口称赞,圣上想来夜里高枕难安,哪一日心气儿不顺,就要对林家动刀。
可是朝堂风平浪静,义忠王回京之后也和往常一样,赏花逗鸟,各处游乐,预备各色好东西,逗太上皇开心。
朝堂无事,黛玉的生活却十分充实,生辰第二日她又拆了一日的礼物,诸如二哥亲自画的山海经画册,大哥送的六骏图,探春送的砚台,大舅舅送到玉笔筒……这么看来,贾宝玉的琉璃绣球灯丝毫不起眼。
最要紧的是嫂嫂的另一样礼物,就在她城外的小庄子里!
黛玉这回还沾了嫂嫂霍云安的光,念一句皇恩浩荡。
京城周边的庄子,几乎都被皇亲国戚包圆了,早在前朝几乎都是皇家的东西,皇帝分给儿子、公主们,一代代传下来,义忠王得了一个撷芳园,城郊都再给没产业。
霍云安是武将孤女,圣上给霍家女添妆的时候,把京郊一个小农庄顺手赏她,也叫霍家女在京城有点产业,暗示皇家就是娘家,让大家都掂量着点。
早死又立下军功的武将,乃是皇帝心里一等一的朱砂痣和白月光。
平日里拿出来念叨几句,厚待其后人,又不用担心死掉的大臣居功自傲,又能叫活着的大臣看到圣上顾念旧情,舍身在前线厮杀。
这庄子小,京城气候不比江南,出息很少,能养活庄户人口,剩的结余在林家根本不够看。
但是有地盘,林家人真想出去逛逛,也有去处。
就像现在,霍云安就能找个地方,教黛玉骑射,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比在京城里自在。
今日林璋休沐,就依着安排,亲自送妻子和妹妹出城,黛玉出去玩,当然会带着小姐妹一起,探春、湘云一齐前往,再有什么家丁和嬷嬷丫鬟,浩浩荡荡也有七八辆马车,十好几匹马,想不惹眼都不成。
林璋他们一路出了北城门,在官道上迎面就遇见一户人家四五个人,一辆马车、三匹马,下人们衣帽周全,不见丫鬟随行,不知是哪家公子哥儿出门。
林璋还没看出门道,就有个十多岁的小公子从车上溜下来,笑盈盈先往他们这边跑。
原来是苏家的老四苏炟!
以前一直跟在他几个哥哥身边,苏家几兄弟都老成持重,把苏家老四衬托得一团孩子气,今日一看,终于有点半大模样了。
苏炟笑着作揖:“林家大哥,你往何处去?”
林璋和林珺下马,林珺上前道:“京中住着无趣,我送妹妹去拙荆城郊的庄园逛逛。”
林璋又问他:“你来这边作何?”
苏炟道:“家中的老管家年事已高,归乡荣养,父亲念他这些年兢兢业业,命我送他一程。”
打头那辆车上,黛玉见是苏家老四,也依着窗纱问他:“你们不是回江南,为何走这个方向?”
苏炟冲着黛玉那边拱手:“管家祖籍山东,所以往这边来。”
寒暄几句,林璋便催让下人们将车子给苏炟让路,催促他:“你们快些走,一会儿天色晚了。”
苏家老四原本不肯,论理要林家先过才不失礼,林璋好劝歹劝,车上都是平辈,且苏家车小,相对灵活,林家的车队反而不灵便,苏炟这才上车走了。
回到家中,苏家老四向母亲复命,又和木母亲分享了今日在城外遇到林家一群人的见闻。
苏家太太笑盈盈说儿子能办事了,又让他下去换衣裳,打发走儿子,累得她歪在塌上不想动弹。
紧跟着老二和老三都要娶妻,偏生老管家瞧着身子不太好,非要还乡。
黄氏不太愿意,又怕老管家真真是大限已到,她们做主子的一味强留,不能叫管家叶落归根,显得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