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不好和薛姨妈亲自对上,暂且回避。
嬷嬷引着薛姨妈母女进来,二人头发虽然梳的光整,但满脸疲惫,薛姨妈脸色蜡黄,眼底乌青,颤巍巍捧出来一个匣子:“这是我们能拿出来的银两,还请太太高高抬贵手,饶我儿这一回吧!”
话一说完,薛姨妈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薛宝钗面容惨白,双眼浮肿,显然昨儿没少哭过。
贾敏皱眉,对宝钗道:“扶你母亲起来。”
薛姨妈摊在地上不肯起。竟然像是耍赖一般
贾敏一个脑袋两个大料想,都是世家儿女,总不该有如此作态,只得耐着性子语重心长道:“薛家奶奶,此事不在于我们林家,令郎伤的是皇子。”
其实这些天来薛家把能求的人都求便了,薛姨妈当下的言行举止几乎都是这个做派,形成了惯性、
薛姨妈哭丧着脸:“太太……太太救一救我儿!”
“……我这就去王府长跪请罪……”
薛姨妈见林家也是无动于衷,这几乎已经是她最后一条路。
她神情茫然,似乎有了疯癫之状,转身又想出去。
林家两个嬷嬷赶紧把她拦住:“奶奶听我一句劝,万万不可做那等长跪不起的事,若是天家知晓,恐罪加一等。”
薛姨妈登时泄气,三魂七魄好似丢了一半只会呆呆的坐着,过不得多少时间,外面听说是王子腾派人来请,薛姨妈眼神中似乎又有了光彩和薛宝钗又神思恍惚的走了。
贾敏送走这一尊大佛。心头很不是滋味
晚间林璋回来,霍氏和丈夫说起此事。
今日见宝钗模样品性,单从相貌来说,真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位佳人。
霍云安眼中有怜悯:“这位宝姑娘可惜了,摊上这样一位兄长,瞧着竟不像是亲兄妹。”
林璋也见过一两回宝钗,光从外在而言,算不得差,只是以前构陷黛玉的事,黛玉心宽不追究,林璋可没那么大度能轻轻揭过。
“奶奶莫要被表象迷了眼……”
林璋把先前宝钗嫁祸黛玉一事简单说了,霍云安听完,马上就后悔自己方才对薛宝钗的可惜:
“竟然还有这种事!”
霍云安嫉恶如仇,最见不得这样虚伪的人:“也是玉儿气量大,若是换了我,必不叫她再进家门。”
林璋也道:“想来就是有这样一位兄长,那位宝钗姑娘才如此不择手段,只是再怎么情有可原,也不可。”
且说还有另一头,十一皇子府上,因被人冒犯伤了身子,圣上勃然大怒。当下派了太医,入府跟着调理,今日又让太子过来探望
十一皇子说话声音带着虚,忙起身来,让太子上座:“我没事,叫父皇忧心,是当儿子的不孝……”
太子将他按回圈椅上,温声道:“你只管养好身子,就是对父皇最大的孝心。”
十一皇子弱不胜衣,满面惶恐:“殿下公务繁忙,还来此处耽搁,弟弟感激涕零……”
太子见他怯弱至此,更加觉得薛蟠可恶,连忙又让了一回:“莫要如此,一会儿身子又不好受。”
太子向弟弟打包票:“你放心,此人竟敢藐视皇家,父皇必定治他重罪!”
太子如此说圣上确实也是如此作的。
此事不重罚,必有人藐视皇家威严,他早已召集了群臣几位要紧的大臣商议此事
圣上见堂下大员少了一人:“如何不见林如海?”
在陛下眼中,林如海深谙中庸之道,莫不是怕得罪了人。
况且听说这个什么薛家和荣国府有着一丝关系。林如海莫不是想要徇私枉法?
若让林如海知道,圣上这样的想法,那才是大大的闹笑话。
林如海自己不来是怕控制不住对薛牌公报私仇,刑罚太重,伤了自家的阴德。
朱谦出列,趁着圣上没有大怒,慌忙解释:“启禀圣上,此事林大人需回避?”
圣上没好气“如何说?”
他林如海偷懒还有理了?
朱谦便将先前就薛蟠与林家曾经的仇怨略提了几句。
圣上听罢火气也淡了几分:“原来如此,罢了,算他有几分公心。”
“你们自己瞧着办,朝廷的律法,岂能当做摆设?!”
既是皇帝陛下亲自督促的案子,大臣们又调来大理寺卿,斟酌一番,最后给薛蟠定下流行流放二千里配往琼州的刑法。
若只因为这件事情就将薛家合租满门抄斩,显得君王过于严厉。
十一皇子只是受了惊吓,并未造成重伤。唉,这罪确实有些不太好定。
还好大臣们将结果报上之后,圣上对此判罚处满意,诸位大臣也了却一番心事。
薛姨妈得了消息,哭得宛若泪人一般。
唯一欣慰的便是和王子腾说的一样,薛蟠暂时留得一条性命,总比当时一刀两断,身首异处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薛姨妈尚且未从儿子被流放千里的噩耗中缓过来。
小厮屁滚尿流的爬进来:“奶奶,金陵那边……金陵那边开了祠堂。”
开祠堂……
开祠堂,还能有什么事情?
薛姨妈已经猜出了大概,仍是要从小思考中得到准信才甘心。
薛姨妈死死盯住小厮,登时只觉得五雷轰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