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看着这个还没成年的女孩,郑重地向对方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离开。
降谷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上小心。”
诸伏景光的声音从走廊传来:“路上小心。”
*
贝尔摩德金色的长发挽在脑后,穿着那件水红色的色无地,金色的乌鸦纹路上的微光随着她的动作流动,如同活过来了一样。
她的身上少见的流露出某种传统的庄重和肃穆,但又因为她那灿烂的金发和火红的唇色,产生些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贝尔摩德踩着并不让她舒适的木屐,在路的尽头终于看到了那辆车,这里人烟稀少,公路只是为了她身后的办公楼所修建的,所以这里没有减速带或者信号灯,那辆车也就在公路上畅通无阻的加速,速度不多攀升,直到达到这辆车的发动机极限,如同一只在阴云下展开飞羽的鸟。
那辆车灯在贝尔摩德的眼中越来越亮,越来越近,车带来的风将她鬓角的发项目吹起,呼啸的风卷起色无地的袖口,布料铮铮作响。
贝尔摩德眯起眼睛等着这辆车撞向她,脚下半步不动。
她是先生派来这里的,她身后是那位先生准备的战场,她就是战场的第一关,如果她退了,他们的气势就先败了。
那位先生最痛恨失败,就算她今天能活下来,那位先生也不会放过她。
再说,她现在也没那么想活。
隔着防窥玻璃贝尔摩德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感觉自己在和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那里面永远跳动着浓烈到让她羡慕的情感,那是她已经失去的东西。
可惜了。
“吱——————”
滚烫的热气吹拂在贝尔摩德的小腿上,这辆车性能还是被琴酒改装过了,最后几米的距离,几百公里的速度瞬间归零,她甚至能闻到轮胎烧焦的味道。
贝尔摩德把再次飘到脸前的金发别到耳后,从水无地的袖口里摸出根细长的薄荷烟,另一只手甩出打火机,熟练的点燃,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从她红唇中吐出,她紧绷着的肩膀猛然一松,端庄和肃穆像是潮水一样从她身上褪去,五官瞬间变得生动妩媚,水红色的色无地包裹着的身躯妖娆多姿,她如同传说中那只仅凭笑容就能勾人魂魄的玉前藻。
果然,这才应该是她的样子。
香取晴见过销金窟中的无数美人,甚至他自己也算是其中一个,也要承认贝尔摩德的美在其中排得上是前几。
这不仅仅是在说她的脸,人漂亮到一定程度时,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之处。
比起那张脸,贝尔摩德身上更美的是某些看不到的东西,那藏在透着腐朽味道的皮/肉之下,有着出乎意料的锋锐,几乎要刺穿这身皮/肉。
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否则她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你终于来了。”贝尔摩德走到副驾驶那侧,从破碎的窗户那侧看到了琴酒,故作惊讶:“琴酒你居然也在!”
琴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这辆车是组织名下的车,伏特加也肯定把事情上报了,那位先生才会派这女人守在这里,她肯定早就猜到他在车里,说这话只不过是在嘲笑他。
“等我很久了?”香取晴看向她:“那可真是太荣幸了。”
贝尔摩德笑吟吟的和对方对视:“是,先生准备了峡山茶,正在在七楼等待。”
两个人隔着副驾驶,脸上是相似的虚伪,浅淡的薄荷烟味飘浮在空气中,琴酒不耐烦地闭上眼睛。
耳边毫无意义的对话又持续了几分钟,驾驶室的车门才被人打开,有人下车了,但很快就又有人坐了上来。
琴酒睁开眼睛,看到贝尔摩德赤脚踩在车里的地毯上,脸上竟然少见的是种不耐烦的冷淡。
琴酒不知道这女人在发什么疯:“你不跟进去?”先生把她安排在这,不可能仅仅是让她迎宾。
“不想去。”贝尔摩德把烟灰掸出车窗,烟灰随风飘散:“突然觉得没意思。”
她本来也不是服从性高的类型,不然当年也不会跑到美国,直到先生忍无可忍才回到日本。
琴酒很了解这女人,看起来对先生忠诚,但实际上只是因为某些不能说的原因,才被迫留在先生身边,如果有机会,她一定是会叛逃。所以琴酒就算是选择去红灯区解决生理问题,也不想和这女人扯上任何任务以外的关系。
贝尔摩德给他打开手铐,扔给他一卷绷带:“你怎么想?”
琴酒扯开绷带,又看了她一眼,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如果你是那个想法,现在也该冲进去制服香取晴,而不是和我坐在这里了。”贝尔摩德看着面前这栋被笼罩在乌云中的楼,突然有种荒诞的宿命感。
琴酒选择留在这里,而她把楼层透露给了那人。
如果事后先生追究起来,四十年前的血色黄昏大约又会再次发生,一半的组织成员都会被清洗。
而且,贝尔摩德并不觉得香取晴能活下来,先生毕竟是先生。四十年前针对先生的那场夺位,也没人觉得先生能活下来,但他还是活下来了,甚至又活了四十年,就算是靠着呼吸机苟延残喘,也是真真正正的四十年,超越人类极限的一百四十岁,简直像是和魔鬼做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