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御座之下是弥赛亚,是神之子,是受膏的王。而弥赛亚之下,是加百列和米迦勒,是神的左手与右手。
再之下,则是拉斐尔、乌列尔等高阶的撒拉弗。
原有副君的宝座早已经被毁去,在神明的御座同弥赛亚之间,似乎是有什么看不清道不明的、隐藏在圣光与迷雾之下的痕迹在遗留。
但——
千圣拜服圣光降临,无尽的光辉笼罩在视野,有神圣且庄严的、对主的礼赞于内心深处油然生出。
在目光垂落的那一刻,不管是米迦勒还是加百列又或是拉斐尔等都看到了一片衣角。
一片素白的衣角。
距离神明最近的弥赛亚欠身,便在直起身子,眼睑垂落的那一刹那,眼角的余光扫过,恰似是对上一张含笑的颜。
带着恶意与讥诮的,面目半隐藏在仿佛是蝴蝶面具之下的,含笑的颜。
纵使只是匆匆一瞥,便可见其美丽与风华,并非是这世间所能有。
便是这纵使存在于天国中的、这纵使汇聚于神前的撒拉弗所不能及。
那是......
庆典中的诸生灵于主的仁慈与宽容之下起身,甚至是将目光投诸在那高台之上。
然后便见,面目与身形俱皆是模糊的主握着那生灵的手,对这众生做出介绍。
“这是赫莱尔,你们要向尊奉吾一样,尊奉于他。”
赫莱尔。
但究竟是赫莱尔还是路西菲尔,还是那禁忌的名,那禁忌的生灵......有疑惑如同藤蔓一般,在每一个知道那过往的生灵脑海中蔓延。更遑论,赫莱尔,本就是那个禁忌的名的第一种拼写和读法。
黎明的子,光耀的星。
但这世间已经没有了路西菲尔,唯一之所存有的,不过是那第九层背叛地狱里,潘地曼尼南的王城中,那似乎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充满着恶意的君王。
然后在那诸生灵心中掀起惊涛巨浪,甚至是克制不住的想要对神明的意愿与想法做出揣度之际,赫莱尔的指尖按在了那黑色的、仿佛是蝴蝶一般的面具之上。
赫莱尔的手,仿佛是要因此而将那面具缓缓揭下。
面上的笑容仿佛是被凝固有仿佛是被精心所画上了一般,并没有任何的变动。弥赛亚总觉得自己是应该做出阻止的,毕竟于这天国之内,在此世间,如果还有谁能够做出阻止的话,那么除了全知全能的主之外,便只有......
但弥赛亚并未有任何的动作,甚至于内心里,在隐隐然期待着那一刻,在期待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但就在下一瞬间,就在赫莱尔面上的面具将要彻底被揭下之时。有什么穿云破月而来,于千分之一弹指一瞬间,在所有的造物与生灵尚未曾反应过来之时,直指......直指那御座之上的神明。
不管是乌列尔还是加百列、米迦勒等都试图做出阻止,都想要做出阻止。只是在此之前,在那箭矢叫他们所察觉之时,那箭矢便在无声无息间生出,便在开始向着那御座之上的神明而来。
恰如同那蛰伏于暗处的,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是一击必杀的毒蛇一般,悄无声息,没有任何的痕迹。
更遑论不管是乌列尔还是加百列、米迦勒等,目光与心神都似乎被那高台与御座之旁的,那出现在此的赫莱尔所紊乱。
以致于失去了平常的清醒理智与冷静。
因而乌列尔阻止不及,米迦勒与加百列阻止不及,弥赛亚似乎同样阻止不及,以致于那箭矢,至于神前。
全知全能的主,那至高的神明本应该能阻止,本应该可以阻止。
本应当无声无息的,使那箭矢寸寸湮没,再不留下任何痕迹。
不仅仅是那箭矢,便是那所有同那箭矢相关者,便是有过任何接触的,或有意或无意之间卷入到那其中的生灵,同样都将背负那罪孽与诅咒。
只是神明却又似乎是刻意与无意一般,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的阻止,只是任凭着那箭矢至于神前,对着神明的眉心而来。
便在那最是危急的那一刻,便在箭矢似乎要钉入到神明的眉心,将那至高的主钉死在那御座之间。米迦勒手中的长矛后发先至,向着一旁挑落,使那箭矢偏移。
于是险之又险的,那箭矢自神明脸侧擦过,掉落在地面。而后化作那黑色的、分明是带着剧毒的蛇,在那御座之间,在那高台之上,光明正大的游离。
直至顺着赫莱尔的衣角,爬行至这造物的手腕。
时间与空间仿佛由此而凝结,主的威压与威严之下,即便是乌列尔与加百列等,即便是刚刚似乎是救驾有功,却又似乎是以兵刃冒犯到神明的米迦勒,同样跪倒在地。
而不受影响的,只有那御座之上的主,只有那叫赫莱尔的生灵,以及一旁的、似乎是垂下了眼睑却又似乎是在关注着这一切的弥赛亚。
于弥赛亚的目之所见,赫莱尔原本按在脸侧的,似乎是要将那面具揭下的手收回。以手抱臂,光明正大的将那蛇安置在手腕间,而后头也不回的自那高台之上走下,一步步向着那殿外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