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一笔笔的落下却又于无声无息间被抹去,在记忆与思维被扭曲、篡改和抹去,在手下一次又一次的、似乎是机械性的重复过那并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之后。
手中画笔自然而然的、却又仿佛是机缘巧合一般被折断,属于拉结尔思维被唤醒,这智慧天使自那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理智和神智的状态中醒来。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究竟是想要画出些什么,挽留些什么。
脑海中之想要做出回想之时,唯一能够看到和感知到的,仅仅只是一片空白。
还有那莫大的、仿佛是山岳压顶的、足以叫自身随之而毁灭的危机恰如同那被搭在了弦上的利箭一般,随时将要会被降临。
于是拉结尔便知道,这并不仅仅是来自于灵觉中的,更是那至高的造物主、那父神之所留下来的警兆。
存在感并不强烈的智慧天使将手中那断裂的画笔放下,然后自那桌案后走出,弯下身,将原本散落在地面的那凌乱的草稿一点点的捡起。似是因此而将那遗忘了的、所要追寻与挽留的事务放弃。
又或者说于这神明之所创造的世界中,在主的国度里,拉结尔之所能做和能够做的仅仅只是遗忘与妥协。
在主制定的规则里,按着主的意愿而行,将主赋予的职责履行。
世间的造物与生灵,于主的面前,在主的眼中,从始至终便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这样的不同却又似乎是存在的,于主那不知是感叹还是遗憾的话音落下,在神明将那软倒的造物打横抱起,踏足到那神圣的殿堂。
法则幻化的白鸽立在那御座的扶手之上,同样无喜无悲且没有任何波澜的璀璨的金眸相望。于是法则开口,口吐人言道:
“你真的知晓你在做什么吗,耶和华?”
“吾要做什么,想做什么,这世间的造物与生灵不容置喙。难道你便认为,你可以置喙吗,法则?”
神明脚下踏出,不过弹指瞬息间,便突破了那空间的距离,至于那御座之前。
眼睑垂下,璀璨的金眸中,并没有任何的悲喜及情绪所在,却又似乎是有无尽的任性与偏执、混乱和疯狂在蔓延。
“你既是知晓,那么便应该知道,如拉贵尔所言一般,杀掉路西菲尔,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本不具备任何类人的情感与情绪的法则如是言,不管是在那几乎同神明如出一辙的璀璨金眸中,还是在那幻化而来的白鸽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与情绪存在。
同样并不存在任何的喧嚣、嘶吼、怒号,不存在任何过多的、过激的情绪。
恰如同再是缜密不过的,并不存在有任何错漏及情感的机器。
将所有的利弊权衡,而后划定、选择出那最是理想不过的道路。
只是神明从来便不按照着那道路而行,又或者说属于那世间生灵的诸多种种道路,本就是经由神明之所划分和确定。
既然是如此,又如何能够和可以,以此规则、约束神明。
因而神明开口,目光于怀中的造物身上停留,却是漠然且没有任何情绪道:
“吾会杀掉路西菲尔,但并不是现在。”
属于这造物的命运早已经被确定,而在这样的过程中,主似乎没有且不会有任何的停顿及迟疑。即便那属于神明的偏爱与纵容似乎是真,即便那再是禁忌不过的关系与爱意,似乎同样是真。
只不过——
“你舍得吗,耶和华?”
白鸽扬起了翅羽,而后于主的肩头停留。目光垂下,落在那造物的面上。
有讥诮,有犹疑,有莫名的、不知是悲是喜,是欢喜是忧愁的情绪在那目中,在那属于白鸽的眼里浮现。
稍纵即逝。
恍若一阵错觉。
于是神明无言,原本抱着这造物的手一点点收拢,似是要将其彻底融入到骨血。
“吾为何会不舍?”
有沉默在这神圣的殿堂中蔓延,时间与空间仿佛因此而凝结。
短暂的沉默之后神明却是开口,于此提出疑问,问出那似乎带着讥讽与嘲弄的问题。
嚣张,冷漠且无所顾忌,并不因这世间的任何生灵与造物而更改和改变。
主似乎,从来便不因此而被定义。
然而便在那怀中的造物似乎是陷入到梦魇与挣扎,似乎是将要醒来之时,神明的目光于肩头扫过,而后脚下踏出,有空间在那御座背部之所遮掩的地方被开辟。
白鸽振翅,自神明的肩头脱离,而后向着那穹顶之上飞舞,直至于天光之中消逝。
有云床于那空间中生出,主将那造物放在了云床之上,以指尖自那灿金的发丝间穿梭而过,而后于那面上流连。
从那眉骨至鼻梁至嘴唇,所有的一切都是经由主之所塑造,亦是完完全全且切切实实的,按照着主的心意和意愿而成。是主之所喜的,是完全符合神明眼光和审美的。
然而晨星的美在这皮囊,却又并不仅仅是在这骨骼血肉,以及那皮囊。
这造物的存在本身,便是造物主所不能复制的奇迹。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