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怕boss不再需要他,后来怕boss手下没有可用的刀,而所有彷徨都在真正将目光放在琴酒身上时消散。
琴酒接了通电话,清水清安静地看着那孩子一边低声应了两句,一边又在隐晦地在余光中看了他一眼。
“是任务吗?”
当琴酒挂断电话,他主动问。
琴酒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给了个回应,似乎并不想把话题引到有关任务的方面。
清水清不清楚在这场梦里,正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琴酒,究竟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还是他记忆里的现实中的那个琴酒的重现,又或者二者都有。
但可以确定的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琴酒的许多反应和动作都是梦以外的世界里真实存在过的。
从前他也注意到了,所以这一切才会在他的梦中上演,但他并不擅长思考,也从不去深想,更何况是从一些隐秘的话语、行为甚至是眼神中分析深意,所以时常注意不到琴酒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情绪。
“走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琴酒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一直到真正转身离开都没有再开过口。
清水清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那个还未有两年后那么宽阔的背影即将走出病房时,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对方:“琴酒。”
那声呼唤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琴酒的动作仍旧在一瞬间便停了下来,身形微顿,转身问道:“怎么了。”
清水清站起来,视线那张棱角还没有那么深刻的脸上滑过,最终落在了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上,认真道:“不要让自己太辛苦。”
琴酒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平静地审视了不远处的那个银发青年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他拔高音量反驳。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愣住。
“……对不起。”
清水清深呼吸,在那束愈发不解的目光中重复道:“对不起。”
“你……”琴酒转身快步走回病房,他上下打量了那个面色苍白的病患片刻,似乎是想从那张苍白的脸上看出什么隐藏的东西,皱眉道:“你今天很不对劲。”
清水清微微抬头,沉默地注视着那双绿色的眼睛。
他突然思维发散地想到,其实当初的那个少年时的黑泽阵早就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可靠的模样,明明所有人都在发生改变,明明并非没有注意到,他却固执地把对每一个人的印象固化在故事发生的最初一刻。
但是这场闹剧早就该谢幕了。
清水利明将这场大戏拉开帷幕,boss如同救世主般地降临,日本威士忌试图让他找回人格,而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琴酒最终拉着他重返人间。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把琴酒看作为一个孩子,但是他眼中的这个所谓的孩子,其实两三年前时的身高就已经远超于他了,其实他们的关系早就不是单纯的上下级。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些变化,却自顾自地固步自封,妄图用自己的思维把所有人的时间停留在他心目中的最美好的时刻。
“发生了什么?”琴酒拔高的声音扯回了他的思绪,那双绿色的眸子中已然酝酿起风暴,一字一顿地寒声道:“说话。”
说话,说话啊,为什么开不了口,难道有什么是让你至今都无法开口的吗?
大脑内的齿轮一节一节地转动,大脑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消耗着能量,清水清努力地想着,我究竟是想对三年前的琴酒说什么?
他想对琴酒说的、对那个为了他被迫快速成长的琴酒说的,不是已经于事无补的歉意,也不是已经毫无意义的叮嘱,一定还有什么是他的潜意识里就想弥补和挽回却又已经过迟了的——
“不要成为第二个我。”
琴酒一愣。
清水清展开手臂抱住那个在未来也一直追随着他的年轻人,再次重复道:“不要成为第二个清酒。”
已经晚了,已经于事无补了。
几年后的琴酒早就已经步了他的后尘,这是他的错,他从训练营带走了琴酒,他明明是想看到属于“清水清”的第二种可能性,最终却阴差阳错地养出了第二个“清酒”。
他为了boss成为了大名鼎鼎的清酒,几年以后,黑泽阵为了他成为了组织内令人畏惧的琴酒。
那只是一个短暂的拥抱,琴酒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还未等暖意蔓延至心口,年轻的行动组代理负责人风衣衣角携着风,大步离开。
清水清对着已经不见人影的敞开的门口站了许久。
清水清知道这只是一个开端,在不久后的将来,琴酒会越来越忙,越来越不要命,也会越来越像曾经活跃在里世界的那个大名鼎鼎的“清酒”。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也完全不是他希望看到的走向,但是三年前的他并没能及时地对琴酒做出正确的引导,他当年甚至连这一句“不要让自己太辛苦”都没有说出口。
这场过于清醒的梦并没有改变什么。
今天阳光正好,却始终无法延伸至他的脚下。
清水清盯着地板上的那抹光亮看了一会儿,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猛地退后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