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昏沉,意识逐渐模糊,他从未觉得头有这么沉重过,但是仍维持着直挺的脊背,又在侍者的劝慰声中执意要来了下一杯酒。
……
清水清没想到琴酒会来,毕竟他已经很多天没能见到琴酒了,究竟是两天三天还是七天八天还是更久来着……脑袋剧烈地疼起来,他放弃思考,自暴自弃地想着,总之是很多天就对了。
琴酒忙得要死,就像他当年跟个永不停歇的陀螺似的连续不断地执行任务时一样忙碌。
他让自己忙碌是为了向boss证明自己的势不可挡和不可代替,为了告诉所有人他值得那份来自boss的青眼和优待,为了报答boss曾经对他伸出的那只手……那琴酒又是为了什么?
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因为最后真正被说出口的,只有一声:“琴酒。”
中间很多段记忆都模糊不清了,只能依稀记得他看了星星,然后被琴酒背回了安全屋。
他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搭在床侧的腿无意识地晃了晃,虽然看不到自己的真实状况,但是他猜一定很狼狈。
眼前依旧模糊一片,他还是没能判断出那是因为视觉失灵还是出于酒精的麻痹作用,但现状是只有眯着眼睛时他才能勉强看清站在床边的人,清水清固执地重复着:“琴酒。”
“嗯。”
那声回应虽然略显冷淡但还是足以让他放松下来,银发青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终于能够安心地把早就已经睁不太开的眸子合上。
“为什么喝酒?”
虽然并未睁眼去看,但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光线的变化,洒在脸上的灯光骤然被遮挡,一道阴影笼罩在头顶。
“……没喝过。”
显然那个回答并没能让发出询问的那个人满意,所以同一个问题再次在头顶响起——
“为什么喝酒?”
“因为没喝过!”他拔高音量重复道。
“你也不信我……连你也……如果连你也……”下一秒,说出上一句话时的掷地有声褪去,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却始终抓不住重点,只是来来回回地重复着那几个模糊又表意不清的字眼,到最后声音里竟然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哽咽:“连你都不愿意信我了……”
理智告诉他他并不该在琴酒面前如此失态,今天的他已经足够狼狈,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过度摄入的酒精将他埋藏在深处的那份感性和脆弱的一面被无限放大。
boss说的是对的,boss总是对的,酒精的确会消磨人的意志,让一个人变得更加敏感和感性。
作为年龄稍大的那个人,他一直都想成为一个靠谱的年长者,但现实却是在面对琴酒时他频频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明明想变得更加强大,强到可以保护所有想保护的人,可以抓住想留住的一切。
“你怎么能不信我……你怎么能……你……”
恍惚间他被拥抱着半坐起来,陷进一个带着淡淡烟味的熟悉的怀抱里,有一只手在他的背部缓慢地轻拍,低声安抚道:“抱歉。”
……
凌晨,清水清猛地坐起来,他“嘶”了一声扶了扶额头,大脑依旧昏昏沉沉,头像是被针刺过一般尖锐的疼,手脚也不太使得上力气,他知道这是酒精在身体里缓慢代谢的副作用。
屋内一片漆黑,身上是盖得工工整整的被子,衣服似乎也被换过,身边却空无一人。
他艰难地下床,差点被纠缠的被子绊倒,踉跄地冲出卧室,四处张望了一遍,始终没能捕捉到期望中的那个身影。
……琴酒走了。
扶着墙壁的手缓缓放下,无力地垂在身侧,掩藏在黑暗中的手又颤抖着缓缓攥紧。
玄关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几秒后,携着一身寒风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琴酒!”
琴酒侧身关上门,看到站在未开灯的客厅里的银发青年时微诧:“醒了?”
他转身随手打开灯,见那个人仍旧愣在原地,皱了皱眉,顺手从鞋架里拎了双室内拖鞋,上前半蹲着将那双鞋摆在地板上,声音依旧冷淡:“穿鞋。”
“谢谢。”清水清垂眸看着身前那个金色的发顶,酗酒让他的嗓音里带着不可忽视的沙哑,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要比平常更低几度:“又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琴酒流畅地站起身,一边脱下携着寒风的风衣外套搭在沙发背上,一边淡淡道:“没有。”
“我以为你走了。”
“出去接个电话而已。”
“是任务吗?”他像是在询问,用的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嗯。”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静下来,客厅内仿佛唯有挂在墙上的钟表秒针还在嗒嗒地转动,他们在寂静中彼此注视着,清水清恍然间生出一种琴酒的眼里只有他或者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错觉。
清水清笑起来,故作轻松道:“我以为你会想问我一些什么。”
有着一头金发长发的男人缓缓开口道:“我在等你主动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