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那都是他不愿看到的局面。
“带着属于英雄的荣耀走出这个夜晚,带着那份必死的决心活下去,绿川,你的终点不该在这里。”
诸伏景光怔住,各种繁杂的思绪来回撕扯他的神经,大脑一片混乱,这是他始料未及也从未敢想的局面,每一句话都在颠覆他的认知,我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该说些什么,他嘴唇颤抖了几下,喉咙却仿佛失了声似的,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他自以为完美的伪装,所谓的用真心换真心,只有骗过自己才能骗过清酒……形形种种只不过是他的自以为。
清酒,如果从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是卧底,那这又算什么?既然知道他是卧底,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
纵容、偏袒、维护以及来自属于清酒的光环的庇护,所以现在要告诉他,其实一切都是真的,只有他的伪装是假的?
“清水清,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究竟……”
我想要什么?清水清莫名抬头望了望天,今晚的月亮一直被乌云遮挡,天空中连星光的踪迹几乎捕捉不到,他喃喃重复着:“我想要的啊……”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近乎凝结的氛围。
诸伏景光像是猛地惊醒一般,转头看向声源处。
清水清侧目瞥了一眼站在天台入口的人,并不意外,毕竟那个人走上楼梯时并没可以收敛声响,所有的恍然一并消散,他冷淡道:“来得可真够早啊。”
“抱歉抱歉,别生气,清。”
外表斯文的男人无奈地耸耸肩,随口吐槽道:“我刚刚在开会,他们有时候会在晚上开一些无关紧要的会议,先是收走你身上所有电子设备,然后把几乎没有更新的情报废物利用一般都地再公布讨论一遍。”
掩在黑色袖口下的拳头缓缓攥紧,清水清深吸一口气,已经疲于再去纠正那个有关称呼问题,忍耐道:“我对你在做什么不感兴趣。”
“难得你会主动联系我,那个号码可是很多年没响起过了,我拿回手机的时候,看到未接来电差点儿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或者熬夜加班产生了什么幻觉……”
“闭嘴,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
“好吧……那我可以过去吗?”
对方并不应声,甚至不再分给他任何视线,伊佐苍叹了口气……完全被当成空气了啊。
他试探性地踏入天台,确保那个银发青年没露出什么抗拒的神情,脚步才终于轻松起来,大胆地靠近那两人。
隐藏在镜片后的锐利目光在身形有些狼狈的黑发青年身上快速滑过,伊佐苍眸子微暗,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想,却还是挂着笑容明知故问道:“所以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事?终于改变想法愿意签那份证……好吧,别生气,我不说了。”
他的声音在那束愈发冰冷的视线下逐渐低了下来,过了两秒,还是忍不住把剩下的半句话快速吐出来:“就在我车上,我随身带着的,就等你回心转意了。”
清水清做了个深呼吸,不去理会那些无关的话,他太清楚那个男人的恶劣和狡猾,只要他回了任何一个字,哪怕是一个“滚”字,也足以让那个人抓住机会厚着脸皮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自动过滤那些无关的话,直切正题道:“把你的人带回去。”
诸伏景光看着那个男人像终于意识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一般恍然大悟般的转过身,整个人却在顷刻之间发生了惊人的逆转,面对清酒时的讨饶调侃瞬间消失,气质温润沉稳,面色平静,只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威信力,他莫名从这种属于久居上位者带来的天然的自信上联想到了清酒。
这两个人在外表上明明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发色、眉眼、身形,但在那个陌生男人转过身的某一瞬间,那两个身影却轰然重合。
这个人是谁,又究竟有着怎样的立场,从不久前清酒的话去判断,那大概是警方的某位高层。
既然是警察,又为什么会对清酒表现得如此热情熟稔,他与清酒之间又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这个男人究竟……是敌是友?
“你好,我是伊佐苍,你可以称呼我伊佐警官。”
诸伏景光警惕地审视着走到他身前的男人,顺着对方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递到身前的手,没动,只是沉默地将视线投回静立在一边的银发青年。
伊佐苍脸上的笑容不变分毫,自然地收回手,比起自己,这孩子竟然还是更信任立场对立的清酒……吗?
好吧,这也不值得意外,毕竟清水清身上的“纯粹”是很难完全抵挡的。身为卧底,改头换面、背负着内心的谴责游走在善恶的交界线,哪怕坚守理智,还是会无法避免地被黑暗沼泽中那份不合时宜的直率打动几分。
男人扶了扶眼镜,手放下的那一刻面色紧跟着严肃起来,他转回身,认真道:“你愿意让我把这孩子带回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么……说说你的条件吧,清酒。”
他对清水清抱有愧疚,但是这并不耽误他与清酒进行谈判,清水清与清酒,在他眼里,说是两个人都不为过。他面对清水清时的确会抱有私人情感,但他是一个理性远大于感性的人,他有属于他的不可退步的立场,责任感会栓住他的理智,有一些东西是永远高于那份私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