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打算在大茂城停留多久？
“自然是等见识过大茂城的景色再说了。”
等届时回到夏溪村, 她跟六娘就都是既去过京城，又来过大茂城的人了，在大盛朝，这两个最重要的地儿去过的人, 才算是见过世面的, 这也是顾冉坚持要来大茂城一趟的另一个原因。
她顾东家当然要做个见过世面的人, 以后但凡在说些什么举措, 也好让人信服不是？
“那就好，我啊，刚好, 有事想找人商量商量的, 顾姐姐若是能停留多几日, 那留点时间给我，行吗？”何倾欢一听，机会来了，笑盈盈地拉住了顾冉的手, 问。
“好啊, 欢欢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宏图大计了？”
“还是顾姐姐你了解我，要不，今儿留在我们家吃饭, 咱们就我们的宏图大计，聊一聊？”何倾欢马上顺杆子上，同时用眼色示意阿爹阿娘。
“就是就是, 咱们何家在大茂城里头认识的人少, 难得你们来一趟, 就留下来用个饭吧！”何大叔何大婶哪里不明白自家闺女的意思，马上热情挽留。
“行啊！”顾冉点头, 而后看向何倾欢。
她倒要看看，欢欢这一次，是又想捣弄什么出来？分店？可她才说如今盘下的店铺可还是借别人的钱银买的，总不至于马上就想开第二家烧仙草店吧？
“其实，我确实没打算这么快做第二家店的。”
等用过膳后，旁的人都去忙了，何倾欢给顾冉跟裴六满上茶的时候，这般解释。
“你瞧，我们不过来了一年不到，就将这铺子给开起来了，可见这营生不错。”
大茂城虽说是大盛朝第二大城市，但内城外城的辖区加起来，其实比整个京畿地区还要大，只因京城是皇都，故而才忝列第二大都城。
而且大茂城人多，与京城出得城门外便是荒郊野岭不一般，大茂城外毗邻的几个山林，都被开垦出来成为了农田，有水田有旱地。
当然，更多的是稻田。
这与当初大茂城是旧都有关，大盛朝还是一个小国时，便以高祖推广的农事三法大兴农业，配合马耕技术，很快将王城周遭的山林亦或荒莽开垦为农田，这亦是顾冉他们出南凤县城，一直沿官道，均可见千里良土的原因。
高祖时的大茂城王都，当时凭借大茂城里里外外的稻田，便可以完全实现自给自足。
而如今北地的皇都，便是想效仿大茂城，推山倒谷，开林垦荒养得千里沃土，亦不能成。
因为气候不一般。
大茂城气候温和，阳光充足，还有非常充沛的水源，适合稻米一年两季甚至三季的栽种培育。
但在北地不行。
北地气候严寒，沙尘暴多，水源亦没有南地多，故而便是将高山莽林夷为平地养为沃土，也无法栽种这等产量极大的稻米主粮，所以皇都供养，靠的是整个京畿地区的人力物力输送。
大茂城粮多，宜居，于是迁徙到这里的百姓自然也多。
人多，自然带动着各行各业兴盛发展。
在大茂城这里，拥有最多工艺最好技术的木工铁匠，拥有最多藏书最好是名师的学府，拥有最多学识最好品行的百姓，亦有最多财富最好头脑的商贾。
每年，大茂城不仅向京城输送各类主粮物资，亦输送着能人将士，可谓是朝纲稳定的大后方。
而这般繁华的大茂城，因为百姓生活水平比别处都高，对衣食住行上亦格外大方，但凡城里有什么新鲜的吃食，都很乐意尝试。
同时亦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名士或游人或商贾络绎不绝来访大茂城，这些人，亦对吃食上不吝亏待自己。
这便是何家能这般快就攒到钱银，借笔银子就能开起店来的原因，也是何倾欢胆敢开店不怕亏本的底气。
既然商机就摆在眼前，何倾欢自然就想，要开第二家分店。
没猜错，果然是开分店的事，顾冉想着，问，“那你既在这里的学府求学，肯定认识不少大茂城本地百姓吧，怎么没想着找他们合作呢？”
非要等到她来大茂城，才打算拉上自己做营生呐？
“首先，我不是才买下这店铺不久吗？找了认识的人家借的钱银，要这个时候再找他们开第二家店铺，她们不少人以为我痴人说梦，想一步登天呢。”何倾欢没辙，叹了口气道，“而且，在大茂城，有一个明文规条。”
但凡在大茂城做商贾开店经营者，名下只能拥有两家商铺或两处营生。
是百多年前，高祖为了吸引最多的不同行商来大茂城做营生的基本之策，亦是为了以免某个商贾一家做大的防范对策。
虽或有权势之人，能寻得漏洞巧妙侵占大茂城内商铺资质以及经营许可的，但作为寻常百姓，何家亦只能遵循这等官家条文商策。
而能进盛华学府求学之人，家境断不会太差，无论本地外地，欲在大茂城做营生者，均已经赶紧将两个商铺资质弄到手，已经在做买卖了，而没有在做营生的，却也要衡量，就这般与何家合作，浪费掉一个名额做烧仙草营生，值不值当。
虽然何倾欢没有明说，但顾冉想也明白了。
不缺钱银的商家想做的营生，自然是做大买卖的好，烧仙草这门买卖太小，怕是还不能入他们的眼。
于是何倾欢只能另找合伙人。
如今这么巧，顾冉来大茂城了，既是已经合作多年的伙伴，还是大茂城乔家唯一的将军认下的孙女，自然，就心动，想打她的主意了。
“我想在内城也给开个何家烧仙草店。”何倾欢老实道，“不需要买店铺，租一个像现在咱们店面大小，或者更大一些的也可以，顾姐姐你看，可行吗？”
“这个，我可得考虑一下。”
“若是顾姐姐愿意，内城那一间商铺的盈利，我们五五分。”何倾欢先将出息分配方式提了出来，不需要顾冉干任何事情，只需要她能租下一家商铺，那其余开店事宜，均由何家打理，而顾冉只要负责收取钱银就可以了。
据何倾欢说，如今的何家烧仙草店，除去成本商税，每个月均能盈利五六十两银子，五五分，那她每个月到手能有三十两左右的出息。
顾冉也很心动，只是，“若当真再开一家店，那原料食材，供应得上来吗？”
“便是因为原料食材都供应得上，还绰绰有余，我才想捣弄第二家店铺的。”何倾欢解释。
顾冉将手头上种植仙人草以及蒟蒻的农活已经让吴村长以及村里头的两户人家接手了，主要心思花在橘子林里，所以对烧仙草店的来料供应并不清楚。
但听何倾欢说，从建州送到大茂城的仙人草干跟蒟蒻，在完全满足小店需求之余，还有大量储存在仓房里。
这顾冉倒是可以理解。
虽然说仙人草冬季无法栽种，但在闽地，春天热得快，二月份仙人草就开始萌芽了，约莫一个多月就可以采摘嫩芽嫩叶晒干，因为生长迅速，打理简单，故而夏溪村三户人家种出来的仙人草除了供应建州几处，亦有部分由杨大舅派人运来大茂城。
至于蒟蒻，那便更不用说了。
麦香一家子已经成为了村子里栽种蒟蒻的大户，如今不光是原本属于麦香的十亩田全种了蒟蒻，便连麦冬跟麦大婶的二十亩，都种上了。
麦冬还随着杨大舅安排的送粮队，亲自护送过仙人草干跟蒟蒻粉来过大茂城，并捎带来麦香的口信，问是否需要再扩大种植。
蒟蒻对生长环境比仙人草要求高，但闽州气候跟水源适合蒟蒻生长，只要稍微注意适量施肥，就不会减产，并且蒟蒻是从年头到年尾都可以不断收获的，每一次蒟蒻收成一次，都会有一嘟噜可再生长的小蒟蒻，一亩复一亩，不仅产量稳定，还能一直增收种苗，拿来做营生，简直是低成本高出息的最佳农物。
既然有如此稳定大额的食材可以源源不绝送到大茂城，也难怪何倾欢没等新开的烧仙草店营生做久做长，就想另开分店。
顾冉也被说得跃跃欲试。
她虽然不过手烧仙草的营生了，但每个月都有烧仙草店盈利的出息，积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银。
如今她的重心虽则是在橘子林，如今亦看似顺利，暂且未出现减产亦或其他虫害的障碍，但，为降低生产风险，有另一门源源不绝给她带来进项的副业，也是有必要的。
所以，顾冉当下默认了何倾欢的主意。
“那你想租哪里的店铺？”
“最好的自然是盛林学府周遭的铺子。”因为何家一开始摆摊，便是在盛华学府附近，主顾对象便是盛华学府进学的学子。
而盛华学府与盛林学府的学子彼此间有来往，两个学府亦时常互通有无，早培养出了吃烧仙草的不少主顾。
只是内城没有烧仙草堤岸，这些主顾只能够平时下课或休沐顺路到盛华学府附近时，才帮衬她家的买卖，若是能在内城也开一家铺子，那就能将这部分学子的生意做起来了。
“好，我回去留意一下。”
“那就拜托顾姐姐了。”何倾欢笑，觉得自家分店有八分希望能成了，“说来，盛林学府附近的街巷，林师兄很熟呢，你也可以问问他。”
林三看了一眼何倾欢，宠溺地笑了笑，冲顾冉点头：“没错，你可以问我。”
等到顾冉跟裴六坐乔家的马车回内城时，林三因为也住在内城的盛林学府，所以就一并捎带上他了。
既然何倾欢都已经有打算开第二家店，甚至都确定过位置，而且看样子还曾经想拉拢认识的学子一起做合伙人，顾冉觉得，指不定这何倾欢跟林三其实早已经相中了店铺，于是便直接问林三可有选到适合的店铺。
林三果然点头，马上就说了几家看中但没能租下来的商铺。
“一家在盛林学府旁边的食肆里，但已经被人租掉了，另外一家在盛林学府后侧，位置不太好，不过，还有一家，在学府对面那条街道的转角处，处于冠云门进去后的大街上，原本那家铺子是做得好好的，只是后来，被官府收了回去。”
“那铺子有问题吗？”
“铺子本身，倒是没问题，只是……”林三别扭了一下，才道，“听闻，那家铺子，原来是，乔家的。”
乔将军当年蒙冤，不仅乔家九族入狱屠的屠，杀的杀，所有资财钱银，田产商铺一律充公而后变卖，如今既知乔将军未死，那当初属于乔家的东西，能还与回去的，官府都悉数收拢回来，准备届时还与乔将军。
铺子的东家若想继续做营生的，届时需与乔家人交涉，若不想继续做营生的，官府亦会弥补一二，再将商铺收回。
呵！难怪何倾欢要拉自己做合伙人，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回到乔府，乔管事便告知两人，侯爷给的赏赐送到府上来了。
顾冉当即将什么开店不开店的事先放到一边，而后先看看得了啥好宝贝：一匣子金子，一匣子银子，还有两件金器，四双玉杯，以及云缎丝锦十匹。
这么一算，那一匣金子只得二百两，那银子拢共也就四百两，是不如圣上赏赐得多，但玉器金件的价值一折算，她得的钱银其实翻倍丰厚。
“定胜侯居然比圣上大方啊！”顾冉惊叹。
“那是当然。”裴六翻看着自己明显减半的赏赐，亦不以为然。
乔将军是大茂城人士，乔家的根基便在大茂城，可以说，乔将军是定胜侯的麾下。
从定胜侯亲迎，足见定胜侯对乔将军的重视。
另外，大茂城与皇都可媲富甲，世传甚至皇上留在大茂城的这一支，虽只为侯，每一代定胜侯传位与下一代后，便退居幕后为镇南王，只是唯独在位的定胜侯才为正统城主，握有实权，其麾下私产，传闻比皇都那一支要多，出手自然大方。
“既大茂城兵强马壮，圣上怎么放心得下镇南王偏安一隅？不怕……”造反吗？
“若没有真命天子，其他诸臣自会推举诸位皇子上位，镇南王皇家世子，亦能相竞，前任圣上登帝位时，便是击败了包括镇南王府世子在内的候选皇子的，但当今圣上，据闻与文帝武帝一般，均得天授龙威，三皇子便是败于此。”
“什么天授龙威？”顾冉不解。
“高祖能得建大盛朝，依仗的是其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论何时何地，三山五岳均能在其掌控之内的独绝之才，世上无二，是为立国重器，而传闻此才为天授皇室，只有真命天子才能得遗此器，是为龙威。”裴六道，“当今圣人，亦有此能。”
“这么厉害？”顾冉不太相信。
“什么这么厉害？”
乔将军难得回府，远远地便听闻顾冉跟裴六说什么圣人，呵呵一笑，插嘴道：“若是说的是当今圣人，那确实厉害！”
既成为了大盛朝第三任女帝，亦为自己洗刷了冤屈，还他以及乔家麾下士兵清白，对如今的圣人，乔将军是感激钦佩的。
“乔爷爷，事儿忙完了？”顾冉回头，看着小金花从乔将军怀里蹦出来，而后跳到了她膝盖上，顾冉随手就撸起猫来。
“忙不完，恐怕……”乔将军说着，原本开朗的脸色显露沉郁之气，显见，是事情并不顺利。
顾冉与裴六也不多问。
乔将军回来安抚士兵，抚恤遗孤，原本便是军务上的事，她们不过寻常百姓，帮不上忙，便不欲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