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进来一个送新榨汁的服务员,眼睛像只馋猫见到鱼一样黏在许铭身上。
云采奕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挡住对方视线,接过榨汁,说:“我自己来吧。”
服务员低下头,只好退出去了。
云采奕提着榨汁,带上自己的杯子,走到奶奶和陶美华身边,给她们倒满,一起喝了一杯,再转到许铭和沈泊峤身边,也和他们一起喝了一杯。
离席时,几个人个个尽兴。
*
回去的路上,许铭开车,沈泊峤坐在副驾驶,云家三个人并排坐在后座。
梅雨季快要来了,晚风凉爽,从窗户里吹进来,正好吹一吹脸上的燥热。
奶奶坐在云采奕和陶美华中间,靠在椅背上,眯着眼:“许铭的车坐的最舒服,又大又稳,三个人一点儿也不挤。”
云采奕亲昵地靠在奶奶身上,朝许铭觑去一眼,十分款爷地问:“这车多少钱?”
许铭眸光一转,偏头笑着说:“不贵,只要你那一点零头。”
云采奕:“……”
扭头看窗外,当自己没说。
一点零头,400多万,哼,就买辆车,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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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云采奕无心码字,躺在床上想心事。
这一天太兴奋了,现在冷静下来,发现埃及那边开机仪式的时间不太利好。
温锦澜最早说预计在七月底,没想到现在提前了一个月。
从今天算起,也就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她们一家三个人的护照已经全部办好了,埃及是落地签,直接买机票就能走。
但是许铭怎么办?
桃源县马上就要进入梅雨季了,公司很多户外工程将不得不暂停工期,许铭和她讨论过,他将计划这个时间段回濯湾。
他回濯湾,不仅仅是为了处理集团事务,还有谢宛竹的事。
而云采奕还没和他提入赘的事。
云采奕想,如果许铭说服了谢宛竹,谢宛竹愿意接纳她,那她嫁入他们家也不是不可以,入赘的事从此直接抹掉,只要两家和和气气做亲家就行。
但如果谢宛竹不接纳她,那她就将许铭夺过来,用入赘的方式将他绑进自己的世界,以后也别管谢宛竹什么想法了。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种,等到七月底的时候,她们一家三个人和许铭都能一起欢欢喜喜去埃及。
可是现在开机仪式在六月底,所有计划全都打乱了。
那怎么办才好?
云采奕正想着,手机有消息进来,还以为是许铭,捞过来一看,却是胡斌。
胡斌问:【在哪?】
云采奕甩过去两个字:【家里。】
胡斌:【有事和你说。】
云采奕:【什么事?】
胡斌:【很重要的事,我派车去接你,见面说。】
云采奕:【好吧。】
*
云采奕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楼。
厨房里灯火通明,只有奶奶一个人在。
奶奶在洗糯米,准备包粽子,而陶美华则出门打麻将去了。
“还是老妈潇洒。”云采奕走过去,看了看,问奶奶,“怎么还包粽子?端午不是过去了?”
奶奶笑着说:“可不就是端午包了粽子,许铭和泊峤都爱吃,我看还有一点腊火腿在家,就给他们再包一点。”
云采奕撇撇嘴:“奶奶你可真惯着他们。”
奶奶笑了,问:“那你爱不爱吃?我包了又不是不给你吃。”
云采奕这会又慷慨了:“给他们包吧,多包点,留给他们当饭吃,我的那份也给他们好了。”
她想到不管许铭怎么安排,她们一家总是要走的。
云采奕和奶奶说:“埃及那边开机仪式时间定下来了,我们过几天就走。”
随即将具体日期告诉了奶奶。
“这么快?”奶奶有一点惊讶,还有一点高兴,可是心理准备不足,她还有很多泡菜和腌菜没妥善处置,田里还种了很多菜。
云采奕笑着安慰她:“泡菜腌菜都来得及,要是坏了就坏了,等我们回来再重新做。田里的菜和邻居们说一下,让他们摘了去吃好了。”
奶奶赞成地点点头,笑得欢喜:“全都听你的,怎么说还是出国比较潇洒。等奶奶再回来,可就是个出过国的老太婆了。”
“对啊,出过国的老太婆。”云采奕莞尔,抬手给她捏捏肩。
奶奶出国固然有很多需要准备,而云采奕发现自己也有。
本来打算好了和许铭一起去,她什么心都不用操,旅游攻略全是许铭在做,现在忽然感觉担子全部压到她头上了。
她其实和奶奶老妈一样,也是从来没坐过飞机,第一次出国的人哪。
当初的豪言壮语,现在要落到实处,才发现出国的事细碎又繁杂。
云采奕朝隔壁看了眼,心想这事还得和许铭商量,要不先让许铭和她去埃及好了。
可是隔壁二楼怎么没亮灯,只有三楼有灯光,许铭出去了?
云采奕立刻摸出手机给许铭发消息,对他进行查岗。
不到一分钟,许铭回复说:【在超市。】
随即发来几张图,全是避孕套,问云采奕想要哪种。
云采奕耳颈上倏然发烫:【干嘛问我,是你用,又不是我用。】
许铭振振有词:【那效果好不好,不得你说了算。】
云采奕:【我都没用过,哪知道哪个好。】
许铭:【那我每种都买,轮着用。】
这天聊不下去了,云采奕红着脸,收了手机。
门外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云采奕和奶奶招呼了一声,走出家门。
*
大院门外,除了他们自家门顶上照明灯照出的一方天地,四周漆黑一片。
他们社区在县城郊外,前方大马路两边树木高大,但没有路灯,这会看过去,树木隐在黑暗里,和头顶的夜空融为一体,莫名有种压迫逼仄的感觉。
而且风比先前大了很多,卷起看不见的灰尘,在树林间打转,发出尖锐的响声,听起来像鬼魅嘶叫。
云采奕摸了摸裸露的手臂,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得蹙了蹙眉。
她心想说,胡斌最好有天大的事,不然对不起她顶着这么一个鬼天出门。
来接她的小弟跑下车,给她开车门。
云采奕上车,汽车掉转头,将她送到胡斌的酒吧“夜色”。
*
到夜色,胡斌果然没让她失望,送了她一份大礼,将她这一天的兴奋全浇灭了。
胡斌带她去了自己三楼的办公室。
那个办公室和包厢差不多,不过就是将酒桌改成办公桌,将沙发改成老板椅,办公桌上,文件和酒瓶胡乱地搅合在一块,头顶的灯有五个颜色,照得屋子一点儿不像办公室,而像小舞池。
那灯光落在胡斌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上,像被泼了水彩染料,让人忍俊不禁,可是胡斌不让云采奕笑,沉着脸,从一堆酒瓶中,翻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什么?”云采奕好奇,第一反应是和源和公司有关。
“你自己看。”胡斌皱着眉,一笑不笑,脸色严肃的像雕塑。
云采奕打开文件,文件的确和源和有关,因为公司里也有一份,她还亲手接触过,只是没仔细看过。
那是恒瑞集团的结构图。
恒瑞集团最早以做房地产和城市基建起步,后来发展旅游业和港口贸易,以濯湾为中心,日趋壮大,子公司遍布多个城市。
其中锦市有一家子公司,叫恒昌建设,法定人是薛若淮。
胡斌手指点在这人的名字上面,试图唤醒云采奕的某些记忆,可云采奕不认识此人,连男女都不知道。
胡斌只好告诉她:“这是个女的,我要说她老公的名字,你就知道了。”
云采奕:“谁?”
胡斌吐出两个字:“谢、霖。”
“谢霖?”云采奕秀眉高蹙。
谢霖是谁,她当然知道,就是她刻在骨子里恨透了的那个开发商。
她今儿晚上吃饭时才刚骂过的人。
要不是谢霖,她父亲就不会出意外,不会在最应该身强力壮的时候,被一身病痛折磨,更不会在上有老下有小,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就撒手人寰。
她有多爱父亲,就有多恨谢霖。
可谢霖的公司隶属于恒瑞?
云景桉出事那年,她才13岁,她只知道那个奸恶的开发商叫谢霖,其他的全都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更不知道。
那许铭认识谢霖吗?
胡斌又给了她精准的答案:“他们不但认识,还是亲戚,谢霖是许铭的舅舅,许铭是谢霖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