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斐搬空两大箱衣服后,站起身扫了一眼衣柜,转身对赵炎说:
“衣服我全部洗过了,这边是贴身的衣物,内搭的羊绒衫,还有一些睡衣,那边是大衣和毛衣,还有一些厚的外套,这样放可以吗?”
赵炎抬头看了看整洁有序的衣柜。
衣服挂得很齐整,还按色系做了由浅到深的分区,一些常穿的家居服被放在了顺手可以拿取的地方,贴心的细节让赵炎感激地点了点头。
“行,那你换套厚衣服就下楼吃饭吧,我……先下去了。”
林业斐把箱子折好,见赵炎仍呆立不动,整张脸在柔和的灯光下也显得很苍白,不由得心疼起他的病。
这么多药喂下去好像都没什么起色,林业斐想着哪天得带赵炎去做个全身检查,明确一下贫血的原因。
他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加绒的睡衣,先把上衣递了过去,催促赵炎赶紧穿上。
赵炎鼻尖透了层薄粉,整个人无精打采显得呆呆的。
林业斐无奈,走过去把衣服给他套上,毛茸茸的兜帽穿的时候不小心挂在了头上,衬着白皙的脸,模样十分可爱。
林业斐的私心得到了满足,他给赵炎买的衣服都是简单休闲的款式,不同于赵翊君用嘻哈潮流替赵炎伪装出的冷酷,他更希望大家看到赵炎柔和的一面。
赵炎见林业斐半天不动,便自己接过裤子穿好。
睡衣看上去亲肤舒适,赵炎忍不住在手臂上摸了摸。
他用手语比划了一个谢谢。
林业斐微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会后说:“赵炎,你昨天问我哪些事情我们不在一起了还可以做,我想了想,之前是我太没有边界感了,对你做了很多冒犯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赵炎赶忙摇头,他嘴唇嗫喏,不声不响地走上去想抱住林业斐,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赵炎,不想受欺负,不在于你穿成什么样,而在于你内心的强大,那才是能震慑人心的,我今天就要告诉你什么是边界感。”
林业斐深吸一口气。
“首先,人的情感是有限的,你不可能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抱有热情,所以你要在心里对人有所划分,他们可以是亲人,爱人,朋友,还有不相干的人,然后再区别他们的重要性。”
林业斐走近,看着赵炎的眼睛,分不清是引诱还是教导。
他说:“对很重要的人,你可以倾注你大量的感情,但是你也要有得不到回应的思想准备,情感不是等价值的交换,付出了不一定有回报,不想自己受伤的话就要学会及时止损,把重要的人看淡,当成不相干的人不予理睬。内心的强大就在于你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和决定,不被道德绑架,不被亲情裹挟,每一个决定的出发点都只是发自内心。”
赵炎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
林业斐笑了笑,本也不指望他能在短时间内想明白。
但只要赵炎一直处在这种寄人篱下的困境,人身便不可能拥有真正的自由,思想也注定会被束缚。
所以有一点林业斐想确认,他开口犹豫地问:
“赵炎,如果有这样一类人,起初你觉得……他是不相干的人,也不值得你付出感情,后来他用真诚感动了你,付出一颗真心想在你心里交换一个最重要的位置,你会愿意吗?”
赵炎舔了舔唇,天气干燥他的唇皮有些破了,猛地被水一浸,他疼得整张脸皱了起来。
林业斐的淡漠快要演不下去,他捏起赵炎的脸检查伤口,轻轻擦掉他嘴唇上的痂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管状的唇膏,递给赵炎让他自己抹。
赵炎疼得龇牙咧嘴,他拧开盖子,像挤牙膏一样一口吃了下去。
林业斐彻底无语。
“小傻瓜……”
赵炎听完眼睛红了,委屈地眨个不停,他握紧唇膏,用手语说:“你为什么不教我?”
林业斐不回答,他花费很长时间才叹出一口气。
从赵炎手里接过唇膏,林业斐单手捏起他的下巴,将赵炎的嘴唇细致地描上一层。
薄涂晶莹,淡淡的薄荷味溢散,赵炎的嘴唇凉凉的,疼痛似乎有所减轻。
“这只唇膏你拿着,冬天开暖气太干燥了,看来我得给你买个加湿器……”
林业斐说完走向盥洗室,看是否要给赵炎再添置点生活用品。
一进浴室,刚洗完澡的热气还没完全消散,空间潮湿,置身其中有些闷。
这间浴室一直都是赵炎在用,林业斐今天第一次走进来,才发现里面如此空荡。
镜子前的架子上,牙膏牙刷漱口水被摆放整齐,还有一瓶洁面和一把电动剃须刀,款式老旧,开机后会有滋滋的电流杂音。
再往里走,淋浴间的壁龛里只有一块用瘦的香皂,淡淡的奶香,很简单,也很朴素。
林业斐两手撑在洗漱台上,埋头沉默了。
他能想象赵翊君有多忙,忙到总是疏忽这些生活的细节。
而赵炎一个成年人却只有三年的生活经历,所以他活得很无知,因为缺乏常识就被生活粗暴地磨砺,哪怕唇皮破损的痛用一只唇膏便能解决,而赵炎只能苦熬一个冬天。
他不是生来贫贱,却总是活得困苦卑微。
林业斐把站在门口的赵炎拽进来,将他抱到洗手台上,很用力地贴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