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次恶语相向都可以被原谅的,我喜欢男人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更轮不到你来对我道德审判,你领着赵翊君的工资为他考虑到这份上是你有职业操守,可是我的目的早在我接近赵炎时就说明过,我希望他活得坦坦荡荡,不是别人口中的私生子,也不是别人眼中的神经病,而是一个有自己思想, 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
钟文亮急于反驳他:“说得倒是好听,往他身上泼脏水,让他背上同性恋的骂名,这就是你说的让他堂堂正正做人?”
林业斐不禁大笑起来,反问:“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个同性恋,我进赵家的意图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知道?早不揭发我偏偏要等到现在是为什么?”
钟文亮一愣,被噎得没了下文。
林业斐替他回答了:“因为我和赵炎都是你眼中的异类,你觉得赵炎傻,而我痴,是你自以为是的同情心,让你感觉帮了我们。可是钟文亮,赵炎再不济他也是你的雇主,而我就算是个同性恋,我也会用我的社会地位保护好赵炎,永远不会让他被人看轻。我们天生就拥有这样的资本,而你却只能心生嫉!妒!”
“你.....”钟文亮拽紧拳头,狠狠锤在了桌子上。
林业斐把话说得很委婉,钟文亮屡次惹怒赵炎还没被辞退的原因,只会是因为赵炎的善良。
这是钟文亮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如果中途离职会被他爸认为一事无成,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安分履行好一个保镖的职责,而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去干预赵家的私事。
“我出去抽根烟.....”钟文亮丢下这么一句话,彻底告别了这场不愉快的宴席。
赵炎愣愣地看着他们两吵架再到不欢而散,脑子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总是一见面就吵。
不一会儿一桌菜被端了上来,赵炎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也无暇去想两人吵架的原因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送菜。
林业斐耐心地给他布菜,盛汤,几道药膳味道清浅,又被林业斐夹杂别的菜半哄半喂,赵炎不知不觉吃下去很多,一顿饭过半,林业斐却一口也没吃。
赵炎察觉到了,推拒林业斐再给他夹菜,他把筷子递过去想让林业斐也吃一点,不期然对上一双抑郁的眼睛,赵炎盯着他,突然目色温柔,他将脸埋在林业斐肩膀上,抬手很轻地碰他的眉心。
林业斐侧过脸望着窗外的大雨,声音沙哑地说:“以后我不在了,你自己要学着强硬一点,不要让别人欺负你知道吗。”
赵炎摇了摇头,灯光照不到他的脸,便显得整个人很不开心。
他不懂为什么林业斐还是要走,明明不在一起就不会被人骂,哥哥也不会再赶林业斐走。
“有什么事就跟翊君说,让他帮你,不用委屈自己知道吗。”
林业斐知道赵炎习惯了隐忍,所以家里佣人都毫无分寸,连保镖都敢得寸进尺。
赵炎抬起手想表达,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木楞地点头。
林业斐舀了一口汤喂过去,赵炎对他的离开表现得很冷静,冷静到仿佛今天在天文馆的互许终身都只是一场幻觉。
一顿饭在压抑的氛围里吃完,林业斐的心情也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起起落落,沉寂在了冰冷的雨夜里。
他替赵炎擦干净手,反习惯地不去握紧,而是站起身去结账。
赵炎不安地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熟练地解锁,打字问:
“你以后……会来看我吗?”
赵炎手指紧张地碰到屏幕,在上面敲出一串无意义的字符。
和这个心酸的问句一样,充斥着荒诞,歧义,以及可怜的语境。
“给我一个理由。”
林业斐像隔着五年的时空,和当年的自己对话。
似在责问自己为什么明知不需要理由,却还是负隅顽抗,坚持地要一个理由。
赵炎急得掉眼泪,林业斐觉得五年前江冰大概也会这样哭的,只是从前不如现在直观,望得见那道沉重的枷锁,钉在骨骼上无法剥离。
林业斐无论是解救或者拥抱他,都需令他忍痛。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或许根本做不到逼赵炎再往前走一步。
于是林业斐上前,紧紧抱住不能说话的赵炎,语气笃定,像承诺的回答:“会来看你。”
赵炎捧起他的手,把脸埋在他手心,眼泪变作贪心的文字。
“每天都会来吗?”
林业斐没有撒谎:“不一定。”
赵炎把手机还回去,看不出是否不高兴,但他很听话,亦不再任性。
只是在林业斐走后,赵炎会对着他的背影做一个凶巴巴又毫无威慑力的手势。
“我不会放过你”是讨厌的表面意思,而赵炎孤零零地在生气,所以他说的应该是“我不会让你走。”
五分钟后,赵炎等在门口,钟文亮帮他撑起了伞。
惆怅开始变得像苦闷天气里的雨打浮萍,一点点敲在赵炎心上,震得他的心有些散乱,更有些焦急。
钟文亮看不惯他磨蹭,伸手想揽过他,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抓住手腕推开了。
林业斐结完账出来,站在朱门前,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修身的高领毛衣,搭配铅灰色的大衣,完美的身材比例凸显了他傲人的身高。
宽肩窄腰,一身气质清贵无比,两只手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立于面前,手指不紧不慢地摩挲着伞柄上木头与金属雕刻的马头,宛如画报里走出的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