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湄按了按太阳穴,疲惫地后仰,靠到椅背上。
这时,方玲敲门进来送文件, “时总,我找到了先前瑶记的数据。”
“瑶记?”
时之湄忽然记起之前姨妈跟自己提过。
“哦对,时涧现在用的供应链就是瑶记的,对吗?”
“不只是供应链,您现在看到的老员工基本都是瑶记过来的。”
“哇,瑶记以前是不是很厉害啊?”
“对呀。”周薇说起来,眼里闪烁着骄傲的光, “往上数三十年, e市谁家没来瑶记吃过饭啊。”
时之湄脑中冒出一个想法,随即又自我否定。
“不行,当年吃过的人现在应该都老了,不会经常在外面吃饭吧。”
话虽这么说,她却没停下考虑。
时运生深耕了时涧这么多年,现在提起来,别人还只会想到天价菜和老板深情,确实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了。
时之湄开始翻阅瑶记相关的资料。
看到品牌是创始人为了纪念自己的女儿出生创立的,感觉好像生吞了一块黄连,苦涩的味道瞬间溢满胸腔。
反正换个品牌重新开始孵化也需要时间慢慢来,不如趁这段时间营销一下瑶记,看看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定下了方向,她找了业内着名的营销公司,加班加点做了一套方案——
——从童年记忆中的餐厅开始,一步一步将话题引导到瑶记上。
最初,时之湄没有抱很大的期待。
三十多年过去,最后一批尝过的人都已经老了,就算有记忆也不会上网参与讨论。
没想到话题竟然红了。
时之湄点进去,意外看到了许多年轻人。
他们纷纷表示瑶记这个名字好耳熟,以前经常听家长说,量大实惠,好吃不贵, 24小时营业,当时没有便利店,家长为了赚钱四处奔波的时候,全靠瑶记才能吃上一口热饭。
话题里充满了温情的记忆。
时之湄惊讶的同时不免又有点疑惑。
秦丽瑶从父母辈手里继承这么优秀的餐饮品牌,最后怎么转手随时运生折腾?
来不及多做惋惜,时之湄立刻着手,将时涧下属一家门店改成瑶记,由当初的老员工负责监督,力求和原来一模一样。
做完决策,执行层面的工作交给下面的人。
时之湄总算有时间去g市找时蔚。
苏域陪她一起去,下了飞机,华耀在g市的分公司派车接送。
汽车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g市着名的城中村外面。
时之湄打量着外面的环境,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是说他做得不错吗?”
苏域也有点惊讶, “我刚让开瑞找他谈过合作,酬劳应该不低。”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时之湄打开车门下去。
苏域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换双平底鞋。”
城中村里路面崎岖。
时之湄今天依旧穿着七公分的细高跟,站都站不稳。
但她还是不想换, “不行,穿平底鞋没有气势。”
“你又不是去讨债的,气势不用这么强。”
苏域随即下车打开后备厢,司机也跟着过来帮忙拿出行李箱,苏域找出平底鞋,亲自蹲下///身为时之湄换上。
司机是分公司派来的,哪见过这种场面,惊讶地瞪大眼睛。
苏域没有陪时之湄上楼,把空间留给他们姐弟。
老旧的房子没有电梯。
上楼梯的时候,时之湄无比庆幸自己换了平底鞋,但g市气温高,她爬到三楼,额头微微冒汗。
时之湄按照提供的门牌号找到时蔚的住所,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女声, “谁呀?”
难道找错了?
时之湄看了眼字条,没错呀。
带着疑惑,她提高了音量, “请问你知道314……”
啪的一声,面前的门开了。
时蔚站在门口,惊慌失地看着她, “你……您……怎么……”
心底滑过一声叹息,时之湄强打起精神,像往常一般瞪他。
“你什么你,连姐都不会叫吗?”
时蔚怔住,目光闪烁着叫: “姐。”
“没见我这里有包吗?”时之湄不满地轻哼, “这么长时间不见,还是这么没有眼力见。”
时蔚回神,接过她的包,同时闪身请时之湄进门。
房子狭小而逼仄,客厅摆个巨大的货架,各式各样的包装盒从货架一直堆到地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茶几勉强收拾出一块空着的地方,上面摆着两盒拆开的泡面。
时之湄顿时又有点心疼, “你就吃这个?”
时蔚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不是刚起嘛,随便对付一顿。”
时之湄毫不留情地揭穿, “其实你每天都这么吃吧?”
时蔚沉默下来。
“不行,你不能过这样的生活。”
时之湄原本打算过来跟时蔚谈谈以后的事情,但看到眼前的情境,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回e市。”
“姐,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
“就因为当年的事情?”
“我室友在里面,我们出去说。”
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时蔚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姐,对不起,但我回不去了。”
“那件事其实我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后来还能接着跟你当姐弟,就是觉得你也是无辜的,父母辈的事情我们都左右不了。”
“姐,谢谢你还当我是你弟弟。”时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但我没法过自己心里那道坎,这些年我都在享受着不属于我的东西,现在也应该学着独立了。”
“独立也没有必要这样啊,时蔚,我现在接手了时涧,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回来帮我好不好?”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给你添乱已经很好了,哪能帮得上忙,姐,你就让我自己闯一闯,等我有能力了再回去帮你。”
劝说无果,时之湄只能尊重他的意思。
交换了现在的联系方式,时蔚送时之湄下楼。
“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苏域跟我说的。”
时蔚吃惊, “你跟苏总复合了?”
“对呀。”时之湄眯了眯眼, “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没敌过心里的好奇,时蔚打听, “姐,是你提的复合吗?”
“……对。”时之湄不禁奇怪, “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让我怎么说?”
“少废话,有什么说什么。”
“主要当时姐姐你主动出来宣布你们已经分手,蛮多流言蜚语说是你玩够了,把苏总甩了,苏总平时多骄傲的人啊,应该不会主动低头。”
跟苏域分手以后,时之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赶紧解决了时运生的问题,然后出国,远离这些纷争。
丝毫没有考虑过分手的事情闹大以后也会对苏域产生负面影响。
自己拍拍屁股出了国,留苏域一个人在国内收拾残局。
尤其家里人对他要求还很严格。
时之湄都不敢想象这一年他是怎么过的。
上了车,她立刻扑进苏域的怀里。
“怎么了?”苏域轻声问, “跟时蔚说了什么?”
时之湄打消问他这一年怎么过的念头。
忽然意识到如果苏域比自己过得好,她会难受,如果苏域比自己过得还差,她会更难受。
这应该就是爱吧。
嗓子被泪意堵住,时之湄开口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上哭腔。
“苏域,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苏域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点头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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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通电话的瞬间,听筒那边传来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