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
桑陌整个人弹跳起来，一把拉开门，和从旁边主卧出来喊着自己名字的任婷婷对上。
脸色惨白的母女俩互相护着往一楼跑，任婷婷边跑边喊：“陈姐，陈姐，地震了，快跑！”
保姆陈阿姨一手拿抹布一手拿锅铲跟着她们一起冲出别墅大门。
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人。有人衣衫不整，有人跑丢了拖鞋，有人拿着手机查消息。
“震中在彬县，6.5级。”
彬县是海城下边的一个小地方，7月份今年最强台风从那里登陆，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现在又地震，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桑陌，桑陌……”
下一瞬，桑陌就被一股大力死命抱住。两条铁臂似的胳膊紧紧箍住她，勒得桑陌差点翻白眼。
桑陌从来没在沈嘉木脸上见过这样惊慌失措的神色，双眼通红，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从地球消失。
桑陌怔了一下，本能地往他腰上推了推，“喂，沈嘉木，我没死，好好的呢。”
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爸妈，我妈……
“不许说那个字。”
沈嘉木的力气极大，手臂纹丝不动。颤抖的气息打在桑陌脖颈上，引出一片细细的战栗。
“不许说那个字，我不听我不听。”
桑陌放弃了，她让自己努力放松下来，顺服地被紧紧搂住。
苗茵茹和沈儒琛走过来。两家关系本来就好，桑家孤儿寡母的，过来问问情况。听到小儿子这句话，前者一脸兴味地挑眉，后者则尴尬得咳嗽一声。
任婷婷觉得自从得了认知混乱，沈嘉木反而更有七情六欲，更有人情味了。不是说沈嘉木以前不好，只是完美得像个机器人，不真实。
多少年了，除了两三岁前偶尔撒娇，这是沈嘉木懂事后第一次如此失态。把女儿搂得紧紧的，生怕再也见不到了似的。鞋子也没穿，光脚就跑过来。
越是这种生死瞬间，越是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
苗茵茹悄悄拐了拐沈儒琛的胳膊：“老公……小二和桑桑是不是真谈了？”
“我问问。”沈爸爸说着，抬高声音， “喂，沈嘉木。”
感觉到侧腰被桑陌使劲掐了一把，被打断贴贴的沈嘉木不太高兴地松手直起身，“爸。”
“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原本能和桑陌贴贴挺开心的，可是他爸一句话把沈嘉木问扎心了。
他垂眸如实答道：“还没。”
担心后续有大的余震，任婷婷决定和女儿睡在一楼客房。
她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进来，“今晚吓坏了吧，喝点牛奶再睡。”
桑陌接过牛奶，拉着任婷婷坐在床边，“妈，这次彬县受灾，咱们公司准备捐多少？”
桑陌爸爸热心公益，在世时经常捐钱修路建学校，遇到天灾人祸更是破产式豪捐。这个传统在他离世后被任婷婷坚持着。
“上半年整体营收同比是持平的，下半年销售火爆，但是扩大产能，追加研发资金，现金流不是很宽裕。你爸爸在时，厂子里再困难也从没在员工福利和捐款上克扣拖欠过。‘我们曾经淋过雨，所以也要为别人撑伞’，他这句话我永远不会忘。具体数额，明天我和公司股东商议。”
桑陌点头：“我知道每次捐款，股东里总有人阴阳怪气，您也顶着巨大压力。妈，你放心，今年销售额已经比往年同期翻了数倍，明年咱们继续加油干争取在市场上立稳脚跟。遮瑕、眼影、套刷、腮红、分段式睫毛这些单品在网上卖爆，很多人眼红。这时候咱们更是要走稳每一步，别出错，尤其是社会影响力和品牌价值。”
任婷婷听女儿一本正经地说话，笑道：“你绷着脸认真的样子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桑陌靠着妈妈的肩膀，不满：“我是小仙女，才不是小老头。”
任婷婷摸着她顺滑的发丝，看似随意地道：“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嘉木那孩子如此惊慌失措。我记得你爸刚去世那年也地震过一次，当时你在沈家，大家跑出去发现只有你没出来，还是嘉木第一个回头去找你。一晃眼，你们都上大学了。”
桑陌不做声。
任婷婷又说：“从那时候起，你就成了小尾巴。你如今大了，有些心里话，妈妈想和你说说，你别嫌我啰嗦。大部分男人啊，就是开窍晚。说起你爸爸，所有人都夸他温文有礼，宽容大度，风度翩翩。可是，他气我的时候也不少。尤其是刚结婚那会儿，我们俩没少为芝麻大的事吵架。也许男人女人确实来自不同的星球，我在这儿气得要死，他还抽张白纸，一笔下去一分为二。左边是我，右边是他，吵架的导火索在中间。然后写下我的问题，他的问题，我的解决办法一二三，他的解决办法一二三，仿佛在上商业分析课。”
桑陌噗嗤笑出声：“我爸这么好笑哈哈哈哈，这么直男怎么追到妈妈的？”
任婷婷沧桑道：“因为你爸爸那张脸谁看谁迷糊。”
“原来我的颜控属性是家学渊源。”
“没办法，好看的人很多，恰好所有的点都长在我的审美上这辈子我只见过他一个。”
任婷婷把跑远的话题拉回来，“你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作为妈妈，还是希望你能找个知根知底，长得帅的，有责任心的，婆家好相处，最好离家近的对象。”
桑陌：“……”
妈，你直接报沈嘉木身份证号算了。
确实，脑子坏掉的沈嘉木真是符合所有丈母娘心中乘龙快婿的条件。
桑陌装死。
任婷婷只得把话挑明：“他只是某一方面的认知出现混乱，学习、生活都和以前没太大区别。妈妈这几十年风风雨雨看得多了，女孩子啊，独立自强有事业心固然好，但有个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好男人，可遇不可求。”
“妈……”
“你爸爸走得早，我撑着这么大的公司，不是没想过放弃。宝贝，妈妈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桑陌想起高一时，有天半夜口渴醒来，下楼倒水喝，发现妈妈应酬回来喝醉后合衣睡在客厅。后来，她才知道，公司一直合作的一家大型供货商经营不善，卷了他们的货款跑路。公司差一点因为资金链断裂而破产。
任婷婷：“宝贝，嘉木真的很看重你。”
桑陌盯着脚下的地板：“妈妈，别说了。”
任婷婷轻轻叹气，拍拍女儿的手：“早点睡吧。”
桑陌躺进被窝，像小时候一样，搂着妈妈的胳膊闭上眼。
第二天，彬县地震受灾的新闻挂在热搜上。很快，ew为彬县捐款五百万也上了热搜。
桑陌收到任婷婷发来的电子版捐款证书时，正在沈家帮沈嘉木挑衣服。
袁清清挑了几个知名coser的成男作品发过来，桑陌抱着沈嘉木的手机看得目不转睛。
帅哥谁不爱看呢？二次元、三次元，她统统爱看。
这个外国coser是个大学教授，有颜有身材还有学问，课余时间整点活，在外网随便一个coser视频都是百万点赞。
沈嘉木换好衣服走出来，就看到桑陌口水快流到他手机屏幕上了。
“好看吗？”
桑陌头也没回，“嗯，这位卡爷是cos界战力天花板，他本职工作是大学教授，看不出来吧。他最绝的不止是还原到极致的妆造，而是cos谁像谁的气质，拿捏得分毫不差。已经四十岁的人，十几年来作品质量一直很高，封神的作品数都数不过来。和现实中博学儒雅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您见过现实中的他？”
桑陌心里一突。
上辈子她的确见过生活中的卡爷。那年她陪沈嘉木去国外谈生意，客户请他们去阿尔卑斯山玩，偶遇过卡老爷子。快七十的老人，身形矫健滑着单板秀各种高难度动作。
“没有，就是……看过照片。”
卡爷从不在网上爆照，桑陌知道自己的借口很烂，唯一庆幸的是沈嘉木对cos不感兴趣，也不了解。
说完，她心虚地把手机还给沈嘉木。
沈嘉木cos的是个冷漠杀手，反派男配，但因为有一张太过优越的脸和身材，圈粉无数。
健美的雄性身体包裹在斯文绅士的衬衫和西装马甲下，逆着光，高高在上，垂眸看着桑陌。
这副模样一下子把桑陌带入进二次元情境。
她握住金属槍身，缓慢抬起，让槍口抵上自己的大动脉。
“你是来杀我的吗？”
女孩子仰着脖颈，一片精致锁骨，隐隐可见淡青色静脉纹路。
温顺又胆怯地看着他。
沈嘉木喉结明显地快速滚动一下，低醇的嗓音一寸寸顺着耳膜往心口钻，“不是，杀手爱你。”
半晌，桑陌噗嗤笑了，“好土！”
说完，她淡定地朝外走，“我喝水，你要吗？”
走出沈嘉木的房间，桑陌靠着墙无声地深呼吸，手背贴在脸上，感觉到快速升温的趋势，心脏扑通扑通得要蹦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
有被狙到！
世上没有遮天的树，只有一物降一物。上辈子被沈嘉木吃得死死的，重生一回还这样可太没出息了啊。
拿了两瓶矿泉水上来，沈嘉木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桑陌没有偷看别人手机的习惯，奈何眼神太好，卡爷的cos照又太瞩目。
“你在看什么？”她把矿泉水递过去。
沈嘉木抬眸，接过来，“您在哪里看的卡爷生活照片，我怎么没找到？”
桑陌瞳孔骤然一缩。
“我在群里问了大家，袁清清说卡爷从不爆照。您在哪里看的？”
桑陌比追问得脑子短路，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夺过沈嘉木的手机扔掉，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头用嘴堵了上去。
四唇相碰，沈嘉木浑身僵硬，一动不动，任凭她动作。
熟悉的柔软触感让桑陌下意识闭了眼，厮磨片刻，呼吸渐渐变得喘促。
桑陌悄睁开眼。
沈嘉木眸底幽暗，沉沉地盯着她，薄薄的唇片抿出柔软的弧度。
桑陌睫毛轻颤，理智回笼。
天，光天化日，她把沈嘉木堵房间里强吻了。
牛逼大发了。
桑陌下意识想退，唇瓣就要离开的时候，沈嘉木一只手按在她脑后，往前重重一压。
暗色平驳领双排扣马甲上的金属链条泛着的冷色光芒，在桑陌眼底留下一道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