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宋嬷嬷忙笑道,“是位族里叔老爷说荐个人过来,这位叔老爷,说是姑爷的堂叔。说是要荐他夫人一个什么娘家外甥女过来的——说那姑娘家里穷苦,没想着攀高枝,只想着好好伺候夫人,有个衣食保暖的去处。”
沈胭娇笑了笑。
各种借口她真是都看得厌倦了。
宋嬷嬷在一旁也是无奈一笑。
谁让姑爷是个香饽饽呢?
就算传什么不举,也不影响他年少权臣的地位和前程。那般权势富贵,谁不动心呢?
……
这日早朝后,新皇将顾南章又留了下来。
顾南章心底有些疑惑,以他来看,今日并没有什么事值得天子将他留下说话。
“顾卿,”
天子摆手屏退旁人,看着顾南章道,“你那身子——好些了没?”
“一般般,”
顾南章不动声色道,“不过比及先前,臣睡得踏实了,自觉精神也好了许多。”
“到底年轻,养养就好了,”
天子点头,接着又道,“朕若赏你个美人,你要不要?”
顾南章眼光一跳忙跪下道:“回禀圣上,臣斗胆,臣——不要。”
天子脸露为难之色。
“你身旁没妾室,”
天子又试探道,“多一个妾室又何妨?”
也不是他这皇帝想多管闲事,实在是一位老太妃,不知为何就瞧准了顾南章,一定要 将一个姑娘送给顾南章做妾室。
这太妃跟他生母颇有些情谊。
他生母已逝,这太妃在他夺嫡时,暗中也助力颇多。
这情面有些难却。
顾南章神色凝重又磕了一个头。
君臣间已经很有默契,见他这般,天子便知道这人心里是没有纳妾的意思。
“你真能不纳妾?”
天子试探又道。
“回禀圣上,臣不敢欺君,”
顾南章铿然道,“臣曾在生母灵前许下誓愿,这一世,绝不纳妾。”
天子:“……”
这夫妻两人如何都能许下这般离谱的誓愿。
“那朕有一个法子,”
天子想了想道,“朕也烦,不如,朕助你一臂之力?”
顾南章忙道:“臣愚钝,还请圣上明示。”
天子默了默,状元要愚钝,那他这天下也别要了,全都是傻子了。
“你敢拒了朕,”
天子道,“自然是龙颜大怒——朕给你美人你都不要,朕看你还敢要谁送的美人——忤逆不羁的,朕将你调去苣州做知府罢。”
说着看向顾南章,神色难得轻松调侃道,“这样如何?”
顾南章微微一笑,忙谢了恩。
顾南章还没出宫门,这消息便传了开来。
于是,看不懂这热闹的,都在叹息这位状元郎是太过张狂了,连天子都敢不给脸面。
若是别的事拒了也罢,明明是好事,天子赏美人,这顾状元竟能拒了。
眼下好了,从正三品的礼部侍郎,成了四品的外任知府了。
这状元脑子,怕是被驴踢了。
能看懂这热闹的,却又在暗中叹息:这位状元郎是真得了圣上青睐了。
从一个虚虚的礼部,到外地实职掌权,看起来是贬职,实则却是下放历练。
毕竟才中了状元年轻人,没几分资历,如何能进了那真正的高台之上?
历练有数,等回来便另是一番景象了。
第99章 期待
顾南章出了宫门, 又行过一段天街。等过了那止车碑,他那贴身小厮周泰,忙迎过来, 将马鞭递给了他。
顾南章翻身上了马。
“爷, ”
周泰小声笑道, “小人听闻爷才放了外任?”
顾南章一笑。
他不疑惑周泰消息如何这般灵通,他带出来的人, 没有闲人, 更没有不中用的人。
“瞧着你今日收获颇丰?”
顾南章在马上看着周泰一笑。
周泰是个很懂分寸的人, 平日里骑得是一头大骡子。
如今看着他那头骡子上的搭子里鼓鼓的,还露出些干荷叶来, 飘着肉香,像是被人塞了一只烧鸡。
周泰凡是没别的差使, 都跟着他过来。
每日里等他的时候,其余别府上的小厮下人们, 怀着各种心思有来找周泰闲聊说笑的……
常常也被人巴结讨好的塞些吃食。
这些周泰早在一初时禀了他,他都准了的。
“爷看的准, ”
周泰笑起来,“才刚骆大人身边的一个小厮, 跟我说话来着,他才买的烧鸡,分了我一只,且还有别的府上的一些人,送我了些点心果子之类——吃的饱饱的。”
说着顿了顿, 想到了什么又道, “别的倒也没什么,只小人今日瞧见了沈大人, 瞧着脸色有点不太好似的——许是小人看岔了也未定。”
“沈晏松?”
顾南章道,“你没听成俊说什么?”
成俊是沈晏松身边的小厮。
由于沈晏松眼下是翰林院侍读,从六品的职,并不算太忙,因此他小厮在这边候着的时候并不多。
不过,由于他和沈晏松的关系,周泰和成俊两个小厮自然也早都熟识了。
“听说是有个事,”
周泰小声道,“不过不知沈大人脸色不好是不是跟这事有关。”
“什么事?”
顾南章问了一声。
“小人听成俊说,说沈大人身边的一位姨娘有了身孕,”
周泰忙道,“不过成俊也觉得这是好事,他家沈大人不该看起来脸色不好的——大约是别的事。”
顾南章淡淡嗯了一声,也没再多说,策马驰奔了出去,周泰连忙跟上。
……
沈晏松确实脸色十分难看。
从散了大朝,又忙完了那些繁杂琐细的文书整理后,神色依然是舒缓不下来。
他一回府,便有沈二夫人身边的丫头,请他过去正房。
沈晏松见了沈二夫人很规矩地问了一声安,只是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你坐,”
沈二夫人自然知道缘故,忙道,“你我娘俩个说说话。”
说着一摆手,将身边的丫头嬷嬷都屏退了,这屋里只留下他们母子两人。
“湘月的事情,我知道了,”
沈二夫人忖度道,“我也没想到,她竟有些不懂规矩了,暗中弃了避子汤,才有了身孕。”
沈府里的规矩,在正房有嫡子前,不允许妾室先诞育庶长子的。
由于生男生女并不好掌控,因此,就是让妾室先用避子汤,一直到了有了嫡子之后,才允她们生育。
自然也是,若是男人而立之前依旧不能有嫡长子,那便也就可允妾室有孕繁衍子嗣了。
湘月是她这边放到沈晏松房里的妾室,没想到先打了她的脸。
说起这话时,沈二夫人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坏了府里的规矩,她这个当家主母,如何能再在这府里以理服人?
“她先前一向柔顺,”
沈晏松皱眉道,“我也没想到,她竟会自作主张,弄出这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