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悦点点头道:“这刀我买了。”
想了想又道, “你给我找个小匣子装起来, 别叫人瞧出来是什么。”
那活计忙殷勤应了。
“姑娘,这刀小巧也能伤人的, ”
小伙计还是热心叮嘱了一声, “家里若有小娃的, 一定要远离这个——这刀瞧着好看,也锐利, 不过薄,切个冰橙也好用的, 若是砍硬东西是不成的。”
这刀美丽,小巧, 锐利,卖的价也高。
若是用的不当损毁了也怪可惜。
宝悦也没多说, 收起这刀后,出来又逛了一家胭脂水粉的店铺, 买了一盒上好的胭脂放在了她荷包的上面。
将那装刀的薄薄的小匣子,却塞到了袖子里。
……
车轿内的沈胭娇没多想,她留意的是眼下街巷中的繁华热闹,似乎是更胜往昔。
“听嬷嬷说,如今市集上都开始热闹了, ”
秋雨也很喜欢这份热闹, 在一旁笑道,“先那些苛捐杂税的, 听说消减了不少,夫人瞧,这两边的店铺都开了——”
沈胭娇点点头。
她自然也听说了。
当今天子在施政上很懂得春风化雨,且不向先前官家那般压制商集生意,更不像之前先太子辅政时,对小商小贩的狠厉盘剥……
这么一来,瘟疫才过,这市集便大大热闹起来了。
在这位天子执政数十年后,本朝便到了盛世,那时的京城,比及如今的京里,还要富庶繁茂。
回到沈府时,沈府上下早接到信,早有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们,候在二门处等着了。
沈胭娇下了轿,嬷嬷们都是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她们这些人谁心里不感慨呢,沈府几位姑娘,倒是这位庶出的三姑娘,如今瞧着最是风光体面。
更是得了天子夸赞,那可是诰命里都少见的。
沈老夫人拄着拐杖,竟亲自在房门口处等着了。
她头发花白,精神却还好,正巧房门口处摆了几盆芍药花,衬得老人家越发精神了。
“祖母,”
沈胭娇忙紧走几步过去,扶住沈老夫人道,“如何就在门口呢——外面太阳大,晒的很呢。”
“年纪大了,晒晒也好,”
沈老夫人呵呵笑道,“你母亲她们倒是想管我,不让我出来——我偏出来,多晒晒,不定我这老寒腿还能轻了几分。”
她身子骨还不错的,只是从前几日下过雨后,腿病有些犯了,因此才拄了根拐杖。
沈二夫人她们都是抿嘴一笑。
沈胭娇给老夫人请了安,又给沈大夫人、沈二夫人和沈三夫人一起请了安。
沈大夫人人到中年,却身材依旧还是很好,容貌也瞧着年轻些,她本就是个清丽的人,这时候依旧有着说不出的风韵来。
“你大伯母前几日才说起你来,”
沈二夫人笑道,“说胭婉提到过,你曾劝她成亲后,最好是将家安在这边——你大伯母感慨了好几回这事呢。”
“真是这样,”
沈大夫人笑道,“如今瞧来,这话对极——能不感慨么?”
回到京里来,这边也处处方便。
当初她那独生女儿沈胭婉成亲时,男方本就是入赘。
成亲是在南边成的,才成亲不久,她便瞧出些不对劲了:
那姑爷秉性本身是个实诚人,性情也温和。
可他家人丁兴旺,亲戚族人众多。
沈严本在当地任职,又有京里的路子,托这姑爷办事的人,每日里都能从家里前厅排到园子里去。
能给办了还好说,一旦办不了的事情,或是无法办的奇葩事情……他那家族里的人便会说三道四,在这姑爷耳边不知瞎吹些什么风。
一段时日下来,这姑爷和沈胭婉小夫妻间,便有了些龃龉。
这还不说,他那边族人仗着是本地人,又说起乱七八糟的规矩来,说什么即便入赘,可夫纲是天定的,这姑爷也该拿捏起男人的架子来。
甚至还说,入赘若是不能纳妾的话,那多几个通房丫头也是应有之意等等……
说的那姑爷像是在她家受了多少委屈一般,不给他身边添几个女人,像是天理不容似的。
真真烦的要死。
后来她和女儿商量这事的对策,她女儿便说沈胭娇私底下提醒过她这一点……
她们一家人一合计,这才下了要搬回京里的决心。
眼下回了京里,姑爷也有了体面的差事,面上也好看了,交往的也都是京中子弟,都知道敬畏沈府几分……
这日子一下子清静了不少,小两口也越来越如胶似漆的,瞧着叫人心里都欢喜不尽。
“我就说三妹妹好嘛,”
沈胭婉也在一旁笑道,“我们姊妹在一处了,来往也方便——”
说着看向沈胭巧挤挤眼,“也不知四妹妹会嫁到哪家去。”
她话没说完,沈胭巧的脸就红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起围着沈老夫人说些家常热闹,秦芷兰又亲自给众人送来了冰镇的果子,又有一些京城里时兴的鲜花粉蒸和绿豆酥糕等小点心。
沈胭娇敏锐地察觉到秦芷兰像是有心事,跟众人说笑过,她和沈胭婉、沈胭巧便到了秦芷兰这院里。
先看了秦芷兰的女儿,这几个月的女娃已经是白白胖胖了,沈胭娇一看,没忍住想抱一抱。
只是女娃已经认生,看着生人哇哇哭了起来,乳母忙哄着先把她抱到了别的屋里。
“别看她这么点,”
秦芷兰笑道,“淘人的时候也是真淘人,有时半夜里哭起来,你大哥爬起来去抱了哄半天。”
沈晏松跟父亲沈恪对待儿女上有些不同,沈恪是无论男娃女娃,都觉得不要惯着,不能常抱了哄,溺子如杀子。
可沈晏松倒是以为,对于男娃怕长歪了严格些也便罢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何不能多疼一些呢?
因此只要他在家,一听到女儿哭,那必定是要过去抱了哄的。
“我大哥亲孩子,”
沈胭婉笑道,“再说熙姐儿已经算是好带的孩子了,乖巧得很。”
沈晏松为女儿起的名字,沈明熙。
“熙姐儿确实乖巧,”
说起女儿,秦芷兰眼睛亮亮的,“一见你大哥,便急着要抱抱呢——知道她爹待她好。”
见沈晏松这般疼女儿,她才生产得知是个女儿时的那种不安,便慢慢消减下去了。
姑嫂间又说笑了片刻后,沈胭娇看着秦芷兰,试探道:“大嫂可是有心事?”
说着忙又道,“方才见你似乎有些恍惚,才有此一问。”
“唉,”
秦芷兰一听,知道沈胭娇心细,也没瞒她,皱眉道,“是我母亲那边,真是替我操心太过了。”
沈胭娇一听,知道她说的是她娘家母亲秦夫人。
秦芷兰一摆手让自己丫头都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她们姑嫂几个后,秦芷兰才小声道:“她自从我生了女儿,便一直梗在心里,遗憾第一胎不是个男丁。”
“这也人之常情,”
沈胭婉笑道,“世人都是看重男丁承续香火的——也没办法的事情。”
“她总说这事,”
秦芷兰小声也是一笑道,“使得我觉得我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其实还有一些话,她不方便给沈胭娇她们细说。
那便是她母亲生怕湘月这个妾室,先生了庶长子。湘月是沈二夫人那边的人,并不是她的心腹。
她母亲的意思是,让她将身边的丫头紫萝也给了沈晏松做妾室,分的一些宠爱,也好压制那湘月的意思。
她自然不肯答应,却被她母亲好一顿教导,说她不懂大家主母御宅之术,枉费了在闺阁时对她的教导之类……
真真叫她无奈。
可那是自己亲生母亲,她又无法跟人诉苦,只能憋在心里。
“伯母也是为了大嫂好,”
沈胭娇笑着轻声道,“不过这日子是自个儿的,如何过,还是要自个儿心里熨帖了才好。”
秦芷兰说的含糊,但她也能猜个大概。
大嫂人很好,她只想大嫂能瞧的开些。
这世上,无奈又无语的琐事多的很,真计较起来,把命只怕都要计较没了,哪儿还有畅快日子过呢?
秦芷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从秦芷兰院里出来,沈胭娇被沈二夫人身边的丫头,请到了正院。
“母亲?”
沈胭娇知道嫡母找她来必定是有事。
“叫你过来,是为了跟你商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