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王微微低头, 对怀里的九色鹿说了会儿话, 一拉缰绳, 向桉盐方向离开。
  男人与他身后的下属对雪岭十分熟悉, 哪里有狼群,哪里有鹿群、哪里的野山楂最好吃,他都一清二楚。
  带着九色鹿采摘了不少新鲜果子, 又去见了鹿群, 北辰王不再停下, 离开雪岭。
  马匹踏出雪岭范围,九色鹿心中有一瞬间的空茫, 他回过头, 广袤无垠的雪岭一碧千里, 茫茫林海里,他再也找不到鹿群的踪迹。
  不安涌上心头,是对未知的恐惧。
  人类的世界很大,他只是只小小的九色鹿, 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沙粒没进海里,还能从海里出来吗?
  感觉怀里人的害怕, 北辰王紧紧环住他的腰, 低声开口:“我用性命发誓,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桉盐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虽然并不繁华, 却十分热闹。
  九色鹿第一次来到人类生活的地方, 眼眸里都是好奇, 他从狐裘披风里微微探出头,看见沿街贩卖的冰糖葫芦,更是眼前一亮。
  是裹了糖的山楂,林蕴曾经跟他说过,他还没有吃过呢。
  九色鹿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北辰王道:“现在不行,到地方再给你买。”
  九色鹿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买,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银子吗?可是他有银子啊。
  九色鹿从随身的小香囊里拿出一块碎银,给男人看,表示他有钱,可以买很多冰糖葫芦。
  北辰王眼眸含笑:“不是银子的问题,是小鹿长得太好看了,我讨厌其他人看你,”他视线落到香囊里的草编蚂蚱上:“这是小鹿自己编的吗?真好看。”
  九色鹿摇摇头,表示不是他编的。
  北辰王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似笑非笑,没有说话。然而等到了地方,九色鹿抬手在腰上摸了摸,发现自己整只香囊都不见了。
  他慌慌张张地去找男人,男人让下属退下,半点不顾有话要说的九色鹿,将人抱进怀里,放到书案上肆意亲吻。
  深吻过后,他才冷淡开口:“东西是我扔的。一个破香囊,也值得你这么慌张。”
  九色鹿气得浑身发抖,他就知道这男人不能信,他凭什么扔他的东西?就算是只破香囊,那也是他的东西,他凭什么扔!
  他狠狠地咬向男人肩膀,咬出血才觉得痛快。
  九色鹿从未如此恨自己不会说话,如果他会说话,他就可以大声骂这个人,或者跟他吵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通过啃咬来发泄自己的恨。
  北辰王脸色不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与内心的妒火相比,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他扔了那只香囊,换来的是小鹿的全部,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想起郑楚青,只会记得他的唯我独尊,他的坏、他的好,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了。
  北辰王一只手捏住九色鹿下颌,低头又深深地吻了下去,他扫开书案上的所有东西,将人压到案上,誓让九色鹿从今以后心里只有他。
  这一晚过后,九色鹿单方面开始了冷战,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他不出来,北辰王就进去陪他,反正这宅子是他的,他想进去,没人敢拦。
  九色鹿气得要死,但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宅子确实是人家的。他拦不住,只好冷着脸,不管男人如何讨好,都不给反应。
  在桉盐呆了三天,第四天,一行人在渡口上了船。船是普通货船,除了十几个船员外,就是满舱货物。
  九色鹿跟在男人身后,看着船老大抬手对男人恭敬行礼,顿时明白这船老大是男人的下属。
  船老大不敢乱看,毕恭毕敬行完礼就退下去。
  北辰王牵住九色鹿的手,向船舱走去。船舱不大,尽头是一间十分雅致的房间,一看就知道是给男人准备的。
  九色鹿进了房间,就要抽出手,谁知男人握得十分紧,不管九色鹿怎么用力,他都纹丝不动。
  北辰王坐到榻上,手微微用力,九色鹿就跌进他的怀里。
  “锈刀说你早上只吃了半个果子,饿不饿,我让人送吃的进来,”他补充:“是最新鲜的野山楂和地榆,刚从雪岭里运出来的。”
  九色鹿冷着脸没有反应,男人一天不向他道歉,他就一天不原谅他。
  北辰王挑眉:“真不吃?”见九色鹿无动于衷,他叹道:“好吧,我特意让人裹了糖霜,本来想让你尝尝这新做的果子的,既然你不喜欢,我只好让人扔了。”
  裹了糖霜的果子?
  九色鹿微微一动,不行,他还没有原谅这个人,怎么能吃他的东西。
  “可惜了这蜜糖果子,刚做好就要扔了。”
  九色鹿眼眸睁大,蜜糖果子?
  他连忙摁住男人手背,蜜糖裹的果子,怎么能扔。
  在船上的日子十分无聊,九色鹿每日除了吃吃果子,看看江水,就是跟男人冷战。
  男人似乎很忙,每日有半日在舱外,和他的几个下属商量事情,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这一日,北辰王在房间里陪九色鹿,突然门外传来锈刀恭敬的声音:“公子,家里来信。”
  北辰王皱皱眉,他低声说了句“你先睡”,给九色鹿掖好被角,扯下帷幔,向房门走去。
  房门打开,锈刀恭敬地递上信,北辰王打开一看,神色冷淡道:“我知道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