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哥心情不好,他也不想讨骂,两三句交代了陈五明的话,拉着方石涛火急火燎窜出院子,生怕慢了两秒就平白无故挨顿揍。
“大人吵架小鬼遭殃啊这是。”任业良摇着头,“真吓人,曜哥这狗脾气能娶到媳妇儿简直就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方石涛反应了一会儿,扭头看他:“你之前说的是,能嫁给曜哥的姑娘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任业良仔细思考两秒,问他:“那你觉得嫂子和曜哥是谁积德了?”
这个问题不是为难老实人吗?
方石涛犹豫两秒还是老实回答:“曜哥。”
“这不就得了。”任业良说着又笑起来,勾着方石涛的肩膀小声说:“我有点好奇曜哥咋哄嫂子,他就没哄过人。你还记得以前喜欢跟在咱们屁股后面那个姑娘不,好像叫小薇,曜哥说了啥给她气哭了。”
方石涛点头,声线憨厚:“我记得,那个小薇当时剪的短头发,声音有点粗,像个男孩儿。然后曜哥让她滚远点哭,说男子汉天天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
任业良直接爆发出一阵猪笑。
小姑娘本来就难过,听到周曜说得话眼泪更是止不住往下流,委屈又难过地说了句:我是女孩儿!
曜哥那会儿啥表情来着?
任业良回想了两秒。
哦,曜哥一脸冷漠地补充了句:娘们儿也一样,哭哭啼啼烦死了,上一边儿哭去。
所以曜哥能娶到媳妇儿真的很不容易,可千万别把那么好一嫂子给气跑咯!
……
任业良和方石涛离开后,周曜面色阴晴不定地站在院里呆了两秒,最终迈开大长腿也往外走。
所幸温悦走得并不快,他眼神好,一眼便瞧见了走在田埂小路上的娇小身影。
她今天穿的还是那条黄色连衣裙。之前从斜坡滚下去划破几条口子,不过那些破口处早就被她用针线缝上了,为了不影响美观,还绣上了漂亮的图案。
纯色连衣裙多了几个图案,看着比原本的模样更亮眼些。
周曜呼出一口气,大踏步追上去,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眸色深邃晦暗地盯着面前的身影,思绪有些乱。一会儿觉得自己昨晚说得也没错,一会儿又认为说的话好像的确有些过分,他心里也没那么讨厌被管着。
虽然一开始觉得温悦经常哭哭啼啼的很烦,可后面,再看见她哭,厌烦的情绪就转变成了说不上来的酸涩感。
周曜不清楚这种情绪算什么,只知道一定不是厌烦。
今天天气也很好,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像是被洗过一般干净澄澈。偶尔拂过一阵清风,吹动了田里绿油油的庄稼,发出悦耳的飒飒声。
温悦走在一片绿色间,心情宁静祥和。
她知道周曜跟在后边儿,他乐意跟着就跟着。
地里都是戴着草帽弯腰弓背埋头干活的村民,阳光晒得他们脸颊通红,汗水顺着往下蔓延,身上衣服湿了一大半。
看着就很辛苦的样子,愈发坚定了温悦下半年回学校读书的念头。这种苦,她吃不了一点儿。
“哟,温悦丫头啊,你们小两口干嘛去?”地里干活的村民冷不丁见到温悦都很惊讶,自从她和周曜结婚之后,好像就没怎么出现在眼前过。
出嫁前好歹还天天上山割猪草,能瞅见呢。
温悦从脑海里搜索有关面前这人的记忆,面上带笑,慢吞吞地回:“方二叔,我就随便走走,到处看看。”
“在村里待了十来年还没看够哇,有啥好看的。”方二叔奇怪地撇她两眼,随后摆摆手,嘴里还嘟囔着:“看吧看吧,我继续干活了,我看就是没活儿干闲得。”
温悦无视了后面那句话,笑盈盈地继续往前走。
不得不说红山村风景还是很好的,四面环山,村口还有一条河,青山绿水环绕,景色优美。这要是在后世她那个时代,稍微改造一下,就能成为农家乐网红打卡点了。
温悦沿着田埂一路往前走,迎面撞上个差不多大的年轻姑娘。
“温悦?”对方表情有些诧异,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扫了两圈,露出个奇怪的笑:“好久不见啊,听说你结婚了?跟谁结的婚啊?”
温悦翻了翻记忆。
这姑娘叫方兰花,以前跟原主也算好朋友。不过好像初中的时候,方兰花看到她的暗恋对象跟原主表白了,虽然原主没同意,她还是单方面的嫉恨上原主。
后面原主父母去世,被大伯娘压着辍学,她当面嘲笑过原主。结果没多久她也退学嫁人,嫁去了隔壁的红河村,两人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不是朋友,无关紧要的人甚至还有过节。
温悦得出结论,脸上笑容没变,温声回答:“不告诉你。”
方兰花哽住,又哼了两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嫁给了咱们村有名的混混周曜嘛,前段时间还被他打进了医院。”话里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知道你还问。”温悦看她一眼,“你有病?”
“你咋还骂人?你才有病,温悦,你忘记之前大家都叫你扫把星丧门星了吗?”方兰花气急败坏,提高音量吼,唾沫横飞。
温悦眨了眨眼:“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也说你是丧门星扫把星,你也是咯?”
方兰花脸色瞬间涨红:“明明你才是!我又没克死父母,凭什么说……”
“你再说一遍,谁克死父母?”
周曜看到温悦跟人聊天,本想就在后面待着,将近一米九的身材人高马大地蹲在田埂边上,瞧着莫名有些委屈。他伸手无情摧残田埂边的野草,一抓一拔就是一大串,视线时不时往一旁飘,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动作漫不经心。
正琢磨怎么样才能把人给哄好,突然就听到温悦对面的女人发出尖锐嘶吼,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听到‘丧门星’扫把星’这些词,周曜脸色猛地沉下,站起身大步走过去冷声问:“你说谁是扫把星丧门星,嗯?”
男人黑沉着脸,眉眼挂上冷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方兰花直接白了脸。
她脑子空白了一瞬,没搞明白这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奇了怪了,刚刚明明没瞧见啊。再看对方凶戾的表情,哆嗦两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周曜皱眉,粗声粗气:“说话啊,刚刚不是挺能喊,现在哑巴了?我问你话呢,你说谁丧门星?”
“又、又又不是我先说的。”方兰花磕磕巴巴,“是温悦先开口骂我的啊,她说我有病。”
周曜冷笑:“我媳妇儿说错了吗?你不是有病是啥?”
他其实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坚定地认为温悦不是那种会主动挑事的人。就她那丁点儿胆子,哪里敢主动惹事?
方兰花有些心虚,毕竟她确实想嘲讽温悦来着。
她看了眼挡在温悦身前的周曜。后者就穿了件工字背心,身上紧实的肌肉鼓鼓囊囊藏都藏不住,这要是挨上一下,不知道得有多疼。
“我、我还有事儿,不跟你们说了!”方兰花低着头,飞快绕开面前的小两口火烧屁股似的往前跑。那速度,不去参加短跑运动赛都可惜了。
周曜盯着方兰花的背影冷嗤一声,收回视线,和温悦眼神对上。原本还冷厉凶狠的表情像是被方兰花给传染了,变得心虚起来。
温悦眼型很漂亮,眼睛又大又圆,但眼尾的弧度微微往上翘了点儿,添了几分妩媚。澄澈干净的眸子很平静,就这么望着他。
被这么看着,周曜表由心虚变成烦闷,抬手抓抓头发闷声道:“你别生气了,昨晚是我的错,喝了点马尿就犯浑,我跟你道歉。”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温悦声音轻柔。
周曜眼睛一亮:“真的?”
温悦嗯了声。
周曜仔细盯着她看了两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明明就还在生气。”她压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态度依旧疏远冷漠。
“昨晚的事情我已经原谅你了。”温悦没多说,丢下这句话绕开周曜继续沿着田埂往前走。
她生气的点又不止是昨晚那件事。
但温悦懒得说,没必要。
周曜:“……”
咋这么难哄,他不是道歉了吗?
周曜脸色沉了又沉,想着老子不哄了爱咋咋,目光扫向温悦远去的身影,身体却十分诚实地追上去。
“温……”
“周曜?”
旁边田埂上走来个扛着锄头的青年,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朗声喊着周曜的名字大步走过来,视线扫过温悦,笑着问:“都快饭点了,你们小两口干啥去?”
周曜脚步顿住,啧了声,正打算不搭理继续走,就见温悦也停下来了,扭头往这边看。
他松了口气,这才回答:“随便走走。”
“感情挺好嘛。”青年又看向温悦。
温悦冲他笑了笑。
这人是村长的小儿子,叫李名金,仔细算起来好像还是原主血缘关系很淡的表格。于是她叫了一声:“表哥。”虽然跟周曜之间有问题,但她并不打算把问题摆给别人看。
“诶。”李名金笑呵呵地应下。
周曜瞟了眼温悦,拉着李名金的胳膊往旁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李哥,听说你跟嫂子感情很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名金挑眉:“啥问题,你跟你媳妇儿吵架啦?”
“不是。”周曜停顿两秒,若无其事道:“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
第20章 第二十章
“我有个朋友做错事情惹他媳妇儿生气了, 怎么都哄不好,道歉也没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媳妇儿消气?”
李名金意味深长看着周曜:“一个朋友?你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周曜语焉不详含糊过去, “直接告诉我有没有办法吧。”
李名金一脸看穿所有的表情:“有烟不,给我来根。”
“我不抽那玩意儿。”周曜对烟没兴趣,“你要想抽,改天我给你买两包。”
“那算了, 我也就是想偷偷抽一根。你嫂子怀孕四个月了, 闻不得烟那味,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碰过烟了……咳, 哥跟你说啊, 这女人啊其实很好哄。你给她买点她喜欢的东西, 保证就消气了!”
“上回我惹你嫂子生气, 第二天赶集去县城给她买了两盒雪花膏, 还斥巨资买了双小皮鞋!哎呀给你嫂子乐的, 那小半个月对我温柔听话得很, 我说啥就是啥。”
李名金显然很喜欢跟别人显摆自己对媳妇儿有多好, 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点收不住, 从上个月的事情聊到刚结婚那会儿。
周曜听得有点烦, 拍拍对方肩膀说:“行,谢了, 改天给你带两包烟。”
李名金嘶了一声:“都说了你嫂子不许我抽烟……你到时候偷偷地给我啊,别让你嫂子知道!行啦,我也不耽误你们小两口的时间, 回家咯。”
“悦丫头, 我回去了哈。”
“好,表哥路上小心。”温悦浅笑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