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还要?从沈青书?高?中状元那日说起。
当时沈青书?高?中状元,京城里传的是沸沸扬扬,苏皓雪得?到?准确消息,还特意来?桃花面跟乔月贺过喜。
她在桃花面呆的有些晚了,回府的时候,就刚好碰上了从琼林宴上回来?,喝得?醉醺醺的他?爹。
苏伦喝醉了酒,便也忘记了苏永安的嘱托,拉着苏皓雪,只说是她这个当爹的无能。说他?已经替她问过沈青书?了,对?方并不愿娶她为?妻,还安慰让她不要?伤心,这世间有的是好男儿。
苏皓雪听得?云里雾里,可奈何苏伦喝大了,说的都是一些车轱辘话,只根据这些,根本就没法推断前因?后果。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苏皓雪一直伺候在床前,直到?苏伦醒了。
知道自己酒后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了,苏伦原想以酒后胡言蒙混过关,但苏皓雪又岂是那么好骗的,眼看实在瞒不住了,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得?知自己亲爹竟向沈青书?提两人的婚事,苏皓雪整个人都震惊住了。旁人不了解沈青书?,他?爹却是门儿清的,他?明明知道沈青书?已经有妻子了。
“我这不也是不希望我的女儿单相思嘛。况且那沈青书?也确实有才华,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你若是嫁与他?,为?父百年之后在地底下也能放心。”
“什么单相思,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沈青书?了?”苏皓雪越发糊涂了,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在她父亲跟前提过沈青书?,以至于让他?误以为?自己喜欢他?。
但苏伦只以为?女儿是被戳破心事嘴硬,继续道:“我知道你面皮薄,这事儿若非你哥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虽说明知沈青书?已成家还以利诱之有些为?人所不耻,但为?了我女儿的幸福也就无所谓了。但如今陛下已为?他?赐婚,你也只能断了对?他?的念想了。”
“我哥,这事儿是我哥说的?”绕了一大圈,苏皓雪总算是抓住了重点?,“所以,让你榜下捉婿,也是我哥的注意?”
苏皓雪怒目圆睁,一脸的愤怒,苏伦虽想说不是,但又不敢,只能点?点?头,出卖儿子,“他?也是为?你好……”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苏皓雪便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面对?苏皓雪的质问,苏永安原本有理有据,振振有词。他?只是跟他?爹提提议了一下让他?去?探探沈青书?的口风,若是沈青书?也愿意,那便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沈青书?不愿意,一口回绝了他?爹,而?他?的妹妹对?沈青书?只是仰慕他?的才华,根本就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且还弄巧成拙。
苏永安原以为?这个结果已经够坏了,却不想,苏皓雪竟从他?方才歇斯底里的一番话中,推测出了另一件事。
她问他?:乔月澧县遭绑架,这里面是不是有她的手笔。
这句话问的太过突然,他?下意识地心虚了一下,却被苏皓雪看出了端倪。
其实早在之前,苏皓雪就发现自己哥哥在乔月出事后一直鬼鬼祟祟的。他?离京那次说是表哥家有事,但她问过姑姑,那边根本就没见他?们人。
原以为?他?是偷偷再帮沈青书?查案,可现在看来?,他?应当是在毁尸灭迹。
毕竟他?有足够的理由,乔月若是出事了,自己可不就是能上位了吗?
苏皓雪不相信自己哥哥能做出这种事情,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乔月,所以这段时日,她都没去?找过乔月,得?知她要?成婚了,她也只是以宰相府的名义?给乔月添了妆,自己并未亲自前去?。
她举动反常,柳溪宁也曾来?问过缘由,她没说,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大夫说需要?静养,不宜出门。
但这件事做错的人是他?,所以今早,他?逼她去?乔月那边帮忙,想以此破冰,她却说她没脸见乔月,还反问他?,面对?沈青书?会不会愧疚?
会吗?
会吧。
就像现在看着沈青书?这么开心,他?就忍不住会想,如果绑架那件事成功了会怎么样?
即使那些人听他?的吩咐不会动乔月,但两人之间终究会有裂缝。若那是他?在知道自己妹妹对?沈青书?根本无意,又当如何。
每每想起这些,他?就无比的庆幸,庆幸一切尚未发生,庆幸沈青书?没有怀疑过他?。
至于愧疚与羞愧,时间长了,便也就淡忘了,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思及此,苏永安深吸一口气,随即脸上挂上一抹淡笑,学着沈青书?的模样,感谢四邻。
很快,花轿便到?了桃花面。
乔月一大早就被人从床上叫起来?开面上妆,折腾到?现在,整个人都快要?累瘫了。
现在总算是可以歇歇了。
新?娘子出门脚不落地,按照常例,是由娘家人背出门。乔月没有亲人了,这个重任,自然是落到?了柳溪宁她爹柳舟年的身上。
毕竟,乔月跟柳溪宁形影不离的,算得?上是他?的义?女了。
老爷子别?看年纪大了,身体还是很硬朗的,背着乔月是大气不带喘的。完了还能中气十?足的跟沈青书?下话,“青书?小子,虽说你现在是状元郎了当官了,但乔月也不是你想欺负就欺负的人,你若是对?她不好,我柳舟年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放心吧伯父,我一定会一生一世对?月儿好的。”
“起轿。”喜婆一声,花轿起,唢呐响。
仪仗后面,跟着的是好几辆马车和十?几个强壮的挑夫。
几人腰间扎着红绸,担子前后两端都是沉甸甸的能把人腰给压弯了的嫁妆。
整整四辆马车加十?二担,便是那些名门贵女出嫁,这嫁妆也算是里面丰厚的了。
“不过我听说啊,这嫁妆除了沈娘子自己备的,剩下的,可都是别?人添的,像丞相府,柳家,还有那个护国公府,可都给添妆了,而?且还不少呢。”有人议论。
“那这么说,这沈娘子背后还是有些倚靠的啊。”
“可不是嘛,这以后状元郎若是想纳小的,怕也是没那么容易喽。”
外面的人纷纷攘攘,乔月在轿子里头却什么都听不清。
这十?六抬的大轿,里头虽然宽敞,但坐着并不是很舒服,摇摇晃晃的,颠的人头晕。
而?且按照礼法,她们需得?从正德门路过,那可是要?绕好大一圈路的。
但好在柳溪宁和春草就在外头跟着,无聊了她还能找她们说说话,转移下注意力。
约么一个多时辰后,花轿总算是到?了状元府。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状元府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热闹的声音。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花轿稳稳停在状元府门口,一群小孩子围着花轿跑来?跑去?,欢喜的不得?了。
喜婆喜气洋洋地走上前来?,一边给唱礼的打手势。
负责唱礼的男人会意,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喊,“新?娘嫁入刘家门,新?郎踢轿定乾坤,踢。”
踢轿门这个习俗目的是为?了给新?娘下马威,乔月先前就说过不太喜欢这个环节,但礼节难免,沈青书?也没办法。
不过这个环节虽说取不了,但他?可以不做,是以,别?人都是新?郎踢轿门让新?娘子自己出较,到?了沈青书?这里,却是他?伸手,迎乔月出较。
喜婆和唱礼的已经提前说过了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观礼的宾客看到?这一幕微微有些讶异。
但也无所谓,因?为?很快,唱礼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事莅位,礼宾候场 ,一遍炮声,祈求吉祥永保平安;二遍炮响,天地造化赐福新?人;三?遍炮声吉时到?,张灯结彩,瑞星高?照,有请新?郎新?娘入花堂——!”
“迈火盆,迈过火盆升宏运,好日子红红又火火!”
“跨马鞍,幸福路上跨马鞍,平安吉祥代代传!”
走过这三?道礼,新?人也到?了内堂。
屋里,沈母已经等急了,看着沈青书?牵着乔月缓缓向自己走来?,她看着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不由得?红了眼。
“娘,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沈青瑞在一旁提醒,他?知道,他?娘指定是又想起他?爹了。
“对?,高?兴的日子,得?高?兴,高?兴。”
话虽这么说,可看着沈青书?和乔月拜天地,拜高?堂,沈母还是忍不住湿了眼。
最后,在唱礼的一声高?亢的“送入洞房后”,沈青书?牵着乔月离开,身后是一片欢呼起哄的声音。
柳舟年看着乔月她们离开,瞬间也是老泪纵横,倒给柳溪宁给整不会了,“爹,这好端端的你哭啥!”
“我也不是看着乔月丫头成婚了,忽然就想起若是以后你成婚嫁人……”故而?悲从中来?。
随即,他?又好像想通了,“哼,嫁就嫁吧,但以后你若是成婚了,那小子敢对?你不好,我就把他?变成太监,送去?宫里打杂。”
萧子规为?了离柳溪宁近些,观礼时特地挤到?了前面来?,故而?柳舟年的话,他?是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顿觉□□一凉。
但随即一想,自己和柳溪宁八字还没一撇呢……
“……”
……果然,悲伤也是会传染的。
另一头,沈青书?牵着乔月进了婚房后,喜婆拿来?秤杆让他?揭盖头,寓意称心如意。
即使沈青书?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当他?看见盖头下那张脸后,还是忍不住惊艳。
整个人呆呆的站着,眼睛盯着乔月,眼珠子都不带动的。
乔月虽然知道给自己梳妆的全福太太有一双巧手,但沈青书?这样,未免也有些太夸张了。
她好笑的挠了挠他?拿着秤杆的手,“回神了,怎么感觉几天不见人变傻了。”
沈青书?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将秤杆放回盘子里,连带着给喜婆的喜钱。
喜婆也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自己多余,拿了钱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便转身出去?了。
喜婆一走,乔月也索性不装了,整个人瘫软成一团,毫无刚才端庄的影子。
“累吗?”沈青书?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看起来?吹弹可破的脸蛋。
“累,大清早的就被揪起来?上妆,还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花轿。”乔月环抱住沈青书?的腰,“不过花了那么长时间应该还是值得?的,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沈青书?由衷赞叹。
“嘿嘿,那亲一个。”乔月撅嘴索吻,却被沈青书?一把按住,并严厉拒绝,“不行。”
“为?什么?”平常两人都总亲来?亲去?,更合况,她们现在可是属于持证上岗,合法的。
“我怕我把持不住。”沈青书?实话实说。
今晚的乔月美得?不可方物,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合,亲一下,可能就不止亲一下那么简单了。
这句话从某种程度上也算的上是赞美了,乔月心中欢喜,但嘴上还是忍不住逗他?,“那有,你要?相信你自己,亲一下,就一下。”
就在乔月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外头响起了萧子规那讨人厌的声音。
“沈兄,你半天不出来?在里头干啥呢?”
“就是啊,我们酒还没喝呢?”有人跟着附和。
后院安静,所以几人挤在床前那猥琐的笑声就格外的明显。
乔月也知道今日来?的宾客不止有沈青书?的同学好友,更有朝堂上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