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珩!”
  那时的流光仙长为这温柔话语中浓浓的独占欲而心惊胆战,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叫破了真相。
  “她现在依赖你、信任你,只是以为你是她的师兄——那个温润清雅的‘大师兄容诀’!你……你既然自知自己是怨魂,就该离她更远些。”
  流光仙长自以为说出了这些话后,容诀应当会十分生气,甚至是直接与他大打出手——毕竟怨魂大都如此,偏执的独占欲充斥着它们的身体,近乎毫无理智可言。
  可容诀没有。
  在对上青年侧首后笑意盈盈的眼眸时,有那么一瞬,流光仙长甚至怀疑,容诀是故意逼得自己说出这些话的。
  因为他没有心,却又动了心。
  所以只能想方设法的,让局外之人责骂他,好让他自己更清醒的作出决定。
  这么一想,流光仙长又止不住地有些为自己的旧友难过起来。
  “你……”流光仙长闭了闭眼睛,终是艰难地吐出了最后的话,“既然明白,就不要总是妄动因果,再涉红尘。”
  ……
  简直冤孽。
  望着眼前眼神灼灼的少女,流光仙长几乎要扶额了。
  怎么一个不够,还来第二个?
  “我的小徒儿啊,我先前听那衡元宗奚小友说,你要修无情道。既如此,又为何非要问清这些事呢?”
  ……
  为何呢?
  直到到了沈家后,桑宁宁也没想出答案。
  这几日,她一直避免和容诀见面。
  一来,她也需要时间想出问题的答案,二来……
  那日是桑宁宁第一次迁怒他人,在事后回想起,她心头也有几分思绪在辗转徘徊。
  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一会儿又觉得大师兄也有错处,一会儿又开始思考起了容诀身上为何会有这些奇异之处。
  或许是容家设计?或许是容长老陷害?
  又或许,正如她从来情绪淡漠一样,只是一种生来就有的东西?
  直到第七日,桑宁宁依旧没能想出答案。
  她如往日那样练了许久的剑,还不得归剑入鞘,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掌声。
  “嘿嘿,母亲我就说了!我认得这个姐姐特别厉害!”
  桑宁宁蓦然回过头,就见景夜扬与一个女子并肩而立,正在不远处看着她笑。
  这女子一身紫衣劲装,眉目之间与沈素心有五分相似,五官线条却更加利落,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桑宁宁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她的身份,很认真地行了一礼:“见过景前辈。”
  怪不得儿子女儿喜欢,这样会说话的孩子,她也喜欢。
  景夫人展眉一笑:“先前山下有事,我耽误了些时候,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小友见谅。”
  桑宁宁摇摇头:“是我们劳烦前辈了。”
  “不说那些客气话了,来,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来?”
  随着话语出口,景夫人抬手一转,顷刻间掌中出现了一物。
  此物大约小手臂长,散发着暖黄色的光亮,其上还用小篆刻着“桑宁宁”三个字。
  这是——
  “溯魂灯!”
  景夜扬从景夫人手上拿过就塞入了桑宁宁的掌中,兴高采烈地开口:“有宁宁姐当日那番作为,我也跟着沾了光!因着救了他女儿,刚才那衡元宗宗主都对我好一番感谢……”
  见景夜扬越说越偏,景夫人直接横了他一眼,打断道:“总之,这溯魂灯是要回来了,借花献佛,也当是这个不成器的补给小友的一份生辰贺礼。”
  桑宁宁握着溯魂灯的手一顿。
  她的生辰,其实早在鬼哭林中就过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记得。
  桑宁宁嘴角抿出了一个笑,总是清冷的神情似被暖阳融化,散出了些许春风和似的柔和。
  “谢谢前辈,也谢谢景师弟。”
  桑宁宁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谁知在听说她坚决不办生辰宴后,生辰贺礼竟是从四面八方寄了来,就连赵翩跹听说原先送她的那条剑穗在鬼哭林中被挥去后,都特意遣人来送了一条新的。
  小姑娘还特意托人带话:“我爹是我爹的,我是我的,桑师姐不可以只给我爹面子,不给我面子!”
  而她寄来的那条“剑穗”上坠了满满的丹药珍宝,叠了不知多少层的阵法,圆滚滚胖嘟嘟的,比起剑穗,甚至更像一个香囊。
  桑宁宁缓慢地眨了下眼,在沈素心难得促狭的神情中,镇定自若地将“剑穗”配在了自己的剑上。
  这下轮到沈素心震撼地睁大眼:“你就打算这样去练剑?”
  桑宁宁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自己的剑柄:“正合适。”
  沈素心看了她几眼,忽然笑了起来。
  “居然也会开玩笑了”她挽住了桑宁宁的胳膊,“你来司命洲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其实不止是玩笑。
  桑宁宁心中清楚,自从来到司命洲后,她的情绪波动似乎也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