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洲伸出三根手指,道:“赵辉。”
他们的对手都不在张清驰的名单里。
柏延目前还没有定制的乒乓球拍,临行前,他拿的是陆润霖地下室的那一吧。
他这桌就在陆意洲的斜前方,赛前十五分钟,柏延先与姚正鹏点头问好,浅聊几句便走向热身中的陆意洲。
“还好吗?”
陆意洲全神贯注地活动着全身肌肉,柏延说这话时,他恰好在进行腿部热身:“你说什么?”
“我说,”柏延朝陆意洲的对手赵辉笑了笑,压低嗓音,用他两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的赛前焦虑症,还好吗?”
陆意洲站直身子,困惑道:“现在才第一轮,我有什么好焦虑的。”
这话说的。
柏延倍感头痛:“你的意思是,你只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对吗?”
“嗯。”陆意洲诚实点头。
柏延:“……”
“行,这局你正常发挥就好。”
不出意外的话,陆意洲会和他一起晋级下一轮选拔。
体育文化中心一楼被划分成了左右两场,男乒在左、女乒在右,十六名选手分成八组,每组配备一个裁判。
不像先前的小试牛刀,打个三局了事,这次是正儿八经的七局四胜制,一局十一分,率先获得十一分的那一方获胜。
柏延在他的位置上站定,等待裁判开局的这几分钟里,他心底少见地浮起一点紧张的情绪,尽管穿书之前,他已亲历千百场赛事。
体育中心的电子屏卡顿一秒,跳到了九点三十。
柏延前身弯曲近九十度,视线与乳白色的乒乓球平齐,眨眼间,他将球向上一抛,挥舞的球拍昭示着比赛已经开场。
姚正鹏的打法十分温和。
就像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低头饮水的鹿,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但他基本功练得扎实,步法稳健,行云流水地接过了柏延打来的一发猛球。
经过专业体能训练的乒乓球运动员耐力极佳,柏延缺乏这一点,所以这轮比赛他唯一的想法就是——
尽早结束。
他该如何加快赛程呢?
很简单,参考那晚陆意洲的打法就好。
通过乒乓球旋出的诡异弧线消磨对方的耐心,促使对方在始料未及的状态下主动失误,按照这个思路,柏延很快赢下了十一分。
到第三局,柏延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体力不支。
急不得,他心说。
他迫使自己沉静下来,当乒乓球擦过球网弹到对方桌面,柏延趁机快速将球拍切到左手,利用左手拿拍的优势继续迎接姚正鹏的攻击。
九比三、十比三……
十一比三!
他和姚正鹏的比赛来到决定胜负的最终局。
柏延的大脑好似一口铁锅,穿书前围观的每一场师兄师姐的比赛,以及他累积多年的经验皆化作食物的原料与调味品。
球拍扣、切、拧、反,劈开空气,破浪直击!
柏延用十一比零的比分,顺利拿下了第四局。
他捡起地上的背包,假装在包里翻找什么东西,实际却撕开一颗巧克力的包装纸,啃了一大块含在嘴里。
丝丝甜意化开,柏延顿时觉得他又可以了。
“柏延,你很厉害。”
姚正鹏用毛巾擦干额头和脖子上的汗,尽管输了比赛,他仍一副笑意吟吟的神情:“来之前我和我女朋友夸下海口,说如果如愿进入省队,就请她去吃那家五星级餐厅。”
提到女朋友,姚正鹏脸上笑容更盛,他故作惋惜道:“她该失望了。”
“比赛嘛,有赢有输,”柏延打趣道,“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家对象。”
“你谈朋友了?”
柏延摆手:“没呢,早得很。”
姚正鹏笑道:“球技精湛也就算了,还又宠又贴心,我都不敢想你未来女朋友该有多幸福!”
柏延谦虚地笑了笑,不作回复。
姚正鹏离开体育文化中心后,又有几个小组决出胜负,而进行到第三局的陆意洲这组还打得如火如荼。
柏延在几米开外围观比赛,凝神分析双方技法的优劣。
从发球、打法和步法这几个方面看,陆意洲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柏延看了半天,没搞懂他为什么打到现在。
“这场他赢不了。”
泛白的腰包被扔到柏延后面的球桌上,徐珂仿佛做了棒球帽半永久,一下赛,他又把帽子戴了回去。
“何以见得?”
他抢在徐珂前头,继续道:“前辈今早一口咬定,我和陆意洲赢不了第一局。”
柏延双手一摊,瞥他:“如前辈所见,我赢了,我们明天还会再见。”
“大话别说太早,”徐珂冷笑道,“今天你是赢了,但你的这位朋友,我看悬多了!”
他靠过来,在柏延耳边道:“心理素质不好的人,能上赛场吗。”
是陈述句。
徐珂猜到陆意洲的赛前焦虑了,柏延心想。
“当然不能。”
柏延顺着他的话往下讲,须臾,他话锋一转,道:“希望前辈明后两天的比赛顺利,毕竟……”
他学着徐珂古怪的腔调,笑道:“心理素质不好的人,永远站不上更高的赛场。”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