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欲重立百蛮新朝,入关辽东!
  以大蛮尊之名,夺回失去的社稷神器!
  本来此是长远大计,遥遥无期,幸有帝姬相助,动用七杀碑,让诸位千夫长跨界而来……来!咱们共饮一杯!”
  穆如寒槊坐在上首,字字铿锵蕴含无边信心。
  四大营其余千夫长纷纷举起酒爵,应和着说道:
  “这一次定然冲破贺兰关!”
  “入城之后,十日不封刀,筑京观百座!”
  “只要七杀碑不破,斗界四大营的兵丁源源不断,辽东边将如何吃得消!”
  “痛快……”
  纪渊一言不发,并未参与其中,他正回忆着古史逸闻。
  “嗡”的一下,识海内的皇天道图,终于将穆如寒槊的命盘映照清楚,勾勒而出——
  穆如寒槊
  【命盘】:【金清得水,太极贵人】
  【命格】:【应运而兴(金)、天聪(赤)、兵势(赤)、八骑主(赤)、七大恨(赤)、荷天之龙(赤)、阴怀异心(赤色)、大蛮尊天选(赤色)、薪火血脉(赤色)、三代余烈(赤)……】
  “一金九赤,诸多紫青色泽,的确是排定命格的霸主气数!”
  纪渊眸光闪烁,穆如寒槊是【太极贵人】,批命是【金清得水】。
  其中意思有些晦涩难解,凭借元天纲的半部炼字诀,都要慢慢咀嚼、细细琢磨。
  “献忠兄弟,你一句话不说,只盯着本王作甚?可是有什么所求?”
  到底是五境宗师,五感敏锐无比,坐于上首的穆如寒槊拿起酒爵,笑着问道。
  “某家在想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好离开这无趣的宴席。”
  纪渊眸光一敛,拱手回答道。
  “哦,是酒菜不合胃口,还是歌舞不入献忠兄弟的法眼?”
  穆如寒槊眸光一动,并不见半分恼怒颜色,含笑问道。
  “都不是。美人近在眼前,某家有些心急,委实无心饮酒作乐。
  至于入关之后的放纵,离得太远,甚是没劲。”
  纪渊随口寻个遮掩的由头。
  “哈哈哈,献忠兄弟真乃性情中人!
  如此说来,倒是本王疏忽了。
  也对,葛颜部的明珠在怀。
  这些酒水、歌舞,又算得了什么?”
  穆如寒槊眼底寒色渐消,不禁宏朗一笑,准许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献忠兄弟自去快活!无须理会我等!”
  纪渊也不多言,略微拱手,直接打横抱起葛颜部族长之女摩英凝,大步向着一处无人的营帐行去。
  ……
  ……
  贺兰关内,郭铉立在城头,任由滚滚寒流吹动灰白发丝。
  “那帮百蛮余孽又在搞什么名堂?弄出这般大的动静?”
  这位定扬侯脊背挺直,不见分毫的老态,内里是鎏金宝铠,外面是千金裘衣。
  他仿佛与这座巍巍雄关合为一体,横亘于辽东界线之前,穷尽百万铁骑,也无法撼动。
  雄浑的气势摇天撼地,无需刻意彰显,就能夺尽天地光彩!
  城头之上的众多将士,默默注视定扬侯的雄阔背影,心中既是激动莫名,也感觉无比安稳。
  贺兰关中,所有人都认为只要定扬侯府的大旗不倒,百蛮就永远无法越线一步。
  这是郭铉扎根六十载,苦心经营积累养成的深重威望!
  尤其随着近几年来,昭云侯府的声势跌落。
  贺兰关的大股人心,都开始向那杆郭字旗依附靠拢。
  “不晓得穆如寒槊又在搞什么鬼!听说他这些年忙于练兵,不仅养出一支踏火铁骑。
  还不断扩充军力,打算以黄、白、红、蓝四色,再募兵丁!”
  董敬瑭眉头微皱,恭敬答道。
  “困守一隅之地,还不死心。
  关外那样贫瘠的去处,拿什么养兵?辽东是十五人囤田,养一个精兵。
  他穆如寒槊至少得用三十人,才能供得起一名骑兵。
  马匹、粮食、丹药、器械……就算百蛮皇族留下再多的家底,被他这么折腾,也该耗完了。”
  郭铉冷笑道。
  这位定扬侯并非不知兵,恰恰相反,他当年跟随圣人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大功。
  若非红巾义军将星璀璨,有何鼎臣、晏人博、徐天德、杨洪,一个比一个的天纵奇才。
  他于兵道之上的成就,可能还会更高!
  养兵难,养骑兵更难。
  关外是不毛之地,长年累月的虚空动荡,将一切有生机之物都尽皆消融,只有极少数可以活人。
  “穆如寒槊这疯子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跟四神结盟也说不好。”
  董敬瑭眼帘低垂,迟疑说道。
  “那最好不过!等百蛮余孽全部变成化外蛮夷,受天道厌弃!
  再过万年,都跨不过贺兰关!”
  郭铉手掌按住结上厚实冰层的墙垛,目光森寒道:
  “穆如寒槊投靠四神,无疑是走一条绝路。
  企图再复辟,则是一条死路。
  不然,你以为当年圣人为何要放过这帮死剩种?”
  董敬瑭沉默不语,城头风雪极大,哪怕已是初春,贺兰关照样严寒,滴水成冰。
  那些兵丁所披戴的铁甲上,不多时就覆满冷霜,让他们像是一座座坚固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