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之时,有不畏权贵的言官带头上奏,直言长公主从绘春楼中当众赎买男.妓入府的行为不妥。陆陛下虽然是妹控,从不干涉妹妹的喜好,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起了健康安全问题。
  然而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站在文官队伍前列的季尚书就开始为长公主说起话来。季雨折一力维护长公主,甚至不惜舌战群儒,最后硬是让那些打算弹劾长公主的言官们纷纷熄了火……
  可这事并没有完全了结,因为昨日还真有人亲眼看见长公主进了绘春楼,甚至公主亲卫们还抬了个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出来。
  陆长平心知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于是主动上门,想要跟昭平好好谈谈。
  他这一路轻装简从,为的便是不要给昭平太大的压力。可他们兄妹二人平日里时常来回走动,纵使他行事已经足够低调,也还是免不了被公主府中的婢仆们认了出来。
  往日里有昭平在亲自将他迎进府去,省去了不少繁文缛节。可今日昭平刚好不在,长公主府中的管事不敢怠慢陆陛下,招待得格外礼数周全。
  这才一到门口,便有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陛下驾到。”随后便是府中大大小小的仆从、侍婢在院中跪了一地,队伍浩浩荡荡却又格外整齐。
  陛下突然驾临,公主府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赶去正门迎接,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刚为孕夫诊治过的太医。就连肚子刚刚不疼的暴君也被人从床上搀扶了起来,艰难地朝着前院走去。
  还未至正门,谢玄元便看见了远处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忍不住随口冷嘲一句:“南楚地方不大,规矩倒是不小。这又是何处来的大人物,叫你们如此卑躬屈膝?”
  搀扶着他的仆从饶是知道他得长公主照拂,却也不敢任由他继续胡说下去,只得低声提醒道:“公子慎言,这次来的可是陛下。”
  “什么……”谢玄元原本还在悄悄用手护着肚子,认真地低头看路。可在听到那句话之后,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骤然抬头。
  院中几乎无人站着,远远望去视线毫无遮挡。而在那众星捧月的位置上,偏偏有一个年轻男子长身玉立。
  那人身上的暗色绸缎衣料点缀些许金线刺绣,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随着距离不断拉近,甚至能分辨得出那金线刺绣的图案是只有皇族才能使用的团龙纹。
  庄重暗沉的服饰并未掩盖住那人出众的姿容,反倒衬得他肤色愈白,唇色愈红,只消看上一眼便能立刻叫人朝思暮想、念念不忘。
  谢玄元最初自是没能逃过这绝色美人的诱惑,也确确实实曾为了对方辗转反侧、茶饭不思。可现在再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他的神情却可怕得像是要当场吃人。
  那一路扶着他的小仆被他这副表情吓得不轻,自己先跪了下去,还顺道扯了扯谢玄元的衣摆:“见了陛下还不快些行礼?”
  就在小仆怀疑谢公子已经被陛下的美貌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的时候,南楚帝也似乎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那小仆自知失礼,连忙俯身下拜:“陛下万岁万万岁。”
  陆长平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很自然地转向这边想要告诉他们不必多礼。然而他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是晴天霹雳。
  在那小仆身边,还明晃晃地站着一个暴君孕夫,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不知那眼神之中所蕴含的感情太过激烈,还是陆陛下自己做贼心虚,他硬是被看出了一身的冷汗。
  暴君与陆长平四目相接,眸光明若秋水。他颇为玩味地歪了歪头,薄唇轻启:“陛下?万岁?”
  陆陛下当了这么久的南楚帝,早已习惯了“陛下”这样的称呼。可当这几个字从暴君的嘴里蹦出来,他却只剩下了在原地手足无措的份儿。
  他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暴君跟前,十分没有底气地牵住对方的手。
  小暴君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不过。这个时候要想全身而退,唯一的选择告诉对方:他不是,他没有,他跟什么南楚帝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都到了这地步,谁还会信这种鬼话?
  陆陛下急得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只能痛苦地阖上了那双桃花美目。
  可残酷的现实根本没有给陆陛下任何当鸵鸟的机会。有了刚才那小仆开的头,早就等着跟陛下见礼的公主府众人立刻山呼万岁。
  谢玄元像是得到了印证一般,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嘴角的笑容似讽似嘲:“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朕,说他们都认错人了?”
  陆长平诚实地摇摇头。他早就已经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正在这决定生死的紧要关头,公主府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紧接着长得和陆陛下足有八.九分相似的昭云长公主便在众人的视线中翻身跃下马来。
  她一眼看到了正面朝着自己的皇兄,立刻连珠炮似地说道:“皇兄你这回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知不知道我把嫂子藏在府里了?若是叫小嫂子发现了,可就会……”
  话还未说完,陆陛下身旁的暴君便已转过头来:“就会怎么样?”
  陆昭平僵在原地,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他们三个人难得面对面站在一处,却只剩下默默无言……
  谢玄元显然是对这种孪生兄妹合谋骗婚的行为极为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