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郡守刘光一死,骆乔就打出旗号,三十万大军伐魏。
并发檄文,痛斥西魏上下枉顾人命、颠倒乾坤、藐视纲常、虺性蛇心,把西魏的先祖到现在的穆元全部骂了一遍。
檄文的最后,笔一转,赞赏河内郡治中从事心怀大义、惩奸除恶,除了刘光这种大恶。
檄文被投到河内郡郡治所怀城,众人一看,原来梁傅礼才是真正的奸细,那什么为妹妹报仇都是假的吧。
刘廆立刻派人去锁拿梁傅礼,去的人很快回来报,梁傅礼不见人影了。
“给我找,四处城门都关着,他还能逃出城区?”刘廆很崩溃:“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梁傅礼找到。”
一位校尉劝刘廆:“现在找梁从事已然无济于事,骆煞星三十万大军啊,先头部队已经渡河了,马上就要到平皋了!”
刘廆更加崩溃,女魔头来得未免也太快了。
第281章
洛水出洛西山, 经巩县流经洛汭,北边正对琅邪渚,东北注河。
两河汇流之处称洛口, 二水一清一浊, 水色分明,汇聚之后继续东流, 左边就是河内郡的平皋县。
平皋县因在黄河之皋、地势平夷而得此名, 乃两河交汇后冲积而形成的大片滩地。
洛口水势相对平缓, 进入枯水期后,渡河难度不太大。
伐魏檄文布告天下时,神鼎军的先锋已经搭好浮桥, 渡过洛口, 在对岸、平皋县西南三十里处置好营地。
平皋县以及临近的温县大乱,郡里驻军只有八千, 守郡治所怀城安排了五千兵马,分到他们这下直面宋国大军的几个县里, 哪还有多少兵马。
平皋县和温县只能强征民兵数千,派他们上前线守河岸,阻止宋国大军渡河。
驻军在后, 民兵上前, 被强征的男丁临行前抱着母亲或妻子痛哭, 让她们收拾细软快逃。
“我今日一去,活命渺茫,你们且快逃, 和大家一起, 不要落单……往南逃,去洛阳, 切记万不可往北走。”
村子里,家家户户哭声震天,拜别了父母、妻子,男丁们拿上家里的锄头、铲子或者柴刀,都没有就只能拿根木棍,跟着里长走了。
民兵们才到集合的地点,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宋国的那位煞星在先锋军里。
难怪第一波守军败退得那么迅速。
“她……她不是主帅吗?哪个主帅不坐镇中军,在先锋军?”
有人问出这一句,但没有人回答他。
渐渐的,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发出了一道泣声。
就像一个信号,一人哭了,其他人也跟着哭了,很快就哭成了一片,县令根本呵斥不住。
“县令,就让大家好好哭一场吧。”主簿劝县令,“过了今日,以后想哭有没有机会还未可知。”
县令面色惨白,佝偻着背脊摆摆手,想哭就哭吧。
他也想哭。
郡里还不增兵,不会真以为他们就靠几百驻军和一点子民兵就能对抗宋国三十万大军吧?
郡守没了,别驾呢,不管事吗?
还有,朝廷的援军什么时候来?
平皋县令满心凄惶,感觉自己里死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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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鼎军的先锋渡河后,只在洛口北驻扎了下来等主力完全渡河,击退了几次平皋县和温县的袭营,就没有再动。
骆乔作为主将,的确在先锋军里而不是坐镇中军。
如此行事是为告布天下她的动向。
她已渡河的消息一经传出,不少人都以为她的主力部队都渡河了,想要有所动作的都得加紧了。
弘农郡,杨氏族长召集了所有族人、家奴和收留的难民,望着一张张紧张又期待的脸。
他们为了这一天已经演练了许久,并承诺拿下了函谷关,将来司、雍二州归宋,就给所有家奴脱了奴籍。
“多的话我就不说的,儿郎们,为自己,为亲人,为我们的家,冲——”
弘农杨氏近万人分两路,一路攻占弘农郡治所,一路与潜伏在函谷关的族人里应外合攻陷函谷关。
此时西魏的所有目光都被平皋县外的骆乔吸引去了,长安下令调兵,司州各郡也紧急征兵调兵前往河内郡支援。
弘农郡戍防空虚,郡治所迅速被杨氏占领,郡守被杨氏族长亲手杀了。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多年的郁气一朝抒发。
“姓贺的,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他畅快大笑。
贺家这些年一点点蚕食着杨氏,强迫他收贺家的女人,还想害死他的正妻给贺家女人让位,无耻之极!
他没有先祖的智慧,用尽了全力都不能守住祖宗基业,但他运气好,遇上了好时机,弘农杨氏不会在他手上败落。
杨氏攻下郡治所后,就关闭了三面城门,把雍州通往司州中心的要道切断。
然后就是函谷关。
杨氏族长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西边,再出发之前已经定好,若是成功拿下函谷关就点黑烟,若是拿不下就点白烟。
从日上中天到日落西山,他就直直的站在城楼上望着,旁人劝他休息,都被他摆手拒绝了。
没有看到结果,他如何有心思休息。
在天边的斜阳即将要隐没最后一丝光芒时,他的儿子登上城楼,扶住他的胳膊,劝道:“父亲,先回去吧休息一下吧,去洗漱一下换身衣裳,吃点儿东西,儿子在这里守着,一有动静就立刻让人通知您。”
他摇摇头,还是不愿意。
脸上溅到的鲜血他只是胡乱擦了一下,没有完全擦干净,干涸在嘴角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咧一个怪异的笑容,在残阳的映照下,怪瘆人的。
见儿子还要劝,他说:“你无事就在此陪着为父,有事便自去忙你的。”
父亲都已经这样说了,无法,就只能在身侧陪着。
终于!
在日光隐没的那一瞬间,五里外的烽火台亮起了火光,黑烟滚滚直冲霄汉。
“冉儿,你、你快帮为父看看,那狼烟是黑色还是白色?”杨氏族长一把反握住儿子的胳膊,忽然对自己的眼睛不太信任。
“父亲!父亲!是黑烟!是黑烟啊!四叔他们拿下函谷关了!”
守在城楼上下的杨氏族人们也都看到了火光与黑烟。
“拿下啦!函谷关拿下啦!”
众人奔走相告,满城欣喜若狂。
杨氏族长热泪盈眶,被儿子扶着回去。
“快,快去给骆将军送信。”他推着儿子,让他不要耽误时间,早一日将信送出,他们杨氏便会早一日安全。
杨氏的信在第三日就送到了骆乔的手上,她看完后递给骆意,下令:“各军点兵,明日日出,攻打平皋县,河内郡一战自明日始,首战必胜!”
帐中将领们齐呼:“必胜!”
七月流火,此时对战事来说是最好的气候,天气渐渐转凉,气候干燥少雨,又正值丰收之时,因敌取资也方便。
清晨,神鼎军点兵列阵,金鼓连天,军威浩荡,锐不可挡。
骆乔骑在马上,双目锐利,宛如一把出鞘渴血的长刀。
各番部点清人数报与主将,辎重营推上各类器械,在主将一声令下后朝平皋县进发。
平皋县地势平坦,但有黄河与神尾山为屏障,在战略位置上也算得上是重要县城,但又比不上一些要塞,太过依赖天险的结果就是平皋县城墙修筑得并不高。
河内郡的情况,神鼎军的斥候早就探了个清清楚楚。
驻扎在河岸时,平皋县和温县不时派遣民兵前来骚扰试探,神鼎军杀的杀抓的抓,此次进攻俘虏也都带上,蹚道除鹿木拒马。
看守俘虏的火长说过,只要他们在战事中表现好,就放了他们。
谁知这些人考虑都没考虑一下,就说:“我们可以为骆将军打仗,我们若是表现好,还请上官为我等美言几句,请骆将军收下我们,我们可以打仗,也是种地的好手。”
火长有些愣,不禁怀疑这些人是有什么阴谋,立刻汇报给了队长。
“他们想留在咱们神鼎军?这里面有没有细作?”队长问。
“俘虏之后就查验过,都是两县临时强征的民兵,其中有几个人还是小的亲手抓住的,手里兵器都没有,拿着个木棍就冲上来,小的才一举刀他们立刻就抱头投降。”火长说:“都是些苦命人,暂时还未查出有无细作。”
队长上报给校尉,甘彭就道:“且先看看这一仗,若是诚心归附,收下无妨,不过也要盯着别叫细作混进来了。”
队长回去就与火长一起去敲打了俘虏们。
今晨行军,俘虏们表现得十分积极,将平皋县的薄弱之处一一指出,争取立功。
神鼎军已兵临城下,平皋县城四面城门紧闭,驻军根本不敢出城应战。
他们只有八百驻军,八百对三十万,纯纯送死。
坚守不出,说不定还能拖到怀城的援军到来。
“列阵——”
骆乔下令,战鼓擂响,各处令旗配合鼓声指向左右两方,不到半个时辰,神鼎军就将平皋县城三面围住。
瞭塔升起,数十架砲车在木幔的掩护下被推了上来。
“进攻——”
随着骆乔一声令下,战鼓擂响进攻的节奏,瞭塔上的士兵用令旗指向,虬壮有力的士兵们搬起丈宽的大石放在弹袋里。
“放——”
数十枚大石一起投向平皋县城墙,砸得烟尘滚滚碎石迸裂。
女魔头竟喊话都不喊,直接就攻城了!
“怎么办?怎么办?怀城的援军呢?怎么还没到?”平皋县令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让人去怀城报信,一边催促驻军一定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