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甚好。”骆意和席瞮大笑出声。
骆找找吃完它的零嘴听到笑声慢慢悠悠走进水榭,趴在骆意身边,大脑袋搭在他腿上,安息茴香浓烈的气味熏了它鼻子,它冲着气味儿来的方向就打了一个打喷嚏,正在喷在快烤好的羊腿上。
三人:“……”
这是什么破老虎,故意的吧。
这都要烤好了。
“骆找找跟谁学得这么恶心?”骆乔一眼盯着弟弟,“不能是你教的吧?”
骆意大声喊冤:“我怎么可能这么没素质!”
他薅住老虎颈子,逼问:“找找,你快说,你这跟谁学得没素质?!”
骆找找:“嗷嗷嗷。”
骆意抬头,说:“它说,跟姐夫学的。”
席瞮瞪大了眼,对着天降黑锅喊冤:“我都不敢靠近它,何况我绝不会如此没素质!”
骆意就看向姐姐。
骆乔朝她微笑:“你觉得是跟我学的?”
“没有没有,”骆意摇头,“我是想说,夫妻一体,既然姐夫不肯承认,就只好委屈姐姐了。”
席瞮都快被冤死了:“不是我,我没有。这老虎和你最亲,言传身教,骄骄,你该以身作则才行。”
骆意:“你这就瞎说了,你何时见过我没素质?”
的确是没有,骆意惨绿少年轩轩霞举,引得多少许昌闺秀引颈而望,就想看他一眼。
席瞮:“那你又何时见过我没素质,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骆乔把烤架上的羊腿换了一只,合着耳边又一次幼稚的争辩声,重新刷油开烤。
第278章
瑞雪兆丰年, 豫州的这个冬天过得暖乎乎,宋国的大部分百姓这个冬天都还能过得去。
但在北边,普通百姓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奴隶就更别提的, 只能靠一点点秸秆御寒,可秸秆又能挡得了多少风。
对比西魏三方地盘, 刘行谨治下又好一些, 今年受旱情影响粮食欠收, 但刘行谨给治下降了税,虽然他手底下的官吏多对此有不同意见,百姓们倒是实实在在感激刘将军的。
嵇充亦有心在自己地盘上降税, 收拢一下民心, 却在与军师几番商议后发现行不通,只得作罢。
对嵇充来说, 现在最终要的是稳住拉拢手底下的武将和官吏们,他在北方这几股势力当中根基最浅, 既要立威亦要怀柔,至于民心,那是彻底站稳脚跟之后的事情了。
“大将军虽未降税, 但也没有加税, 比起长安那边, 大将军不可谓不仁慈。今年收成不行,万一明年有战事,咱们的士兵也需要粮草。”
这话算是说到嵇充的心坎里, 明年南边肯定会有动作, 最有可能就是攻打司州,他占据上党, 司州一乱,傻子才不会趁机分一杯羹呢。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嵇充便将降税的想法摁下,不过他下来公文,明令禁止各郡县巧立名目横征暴敛。
要说中原大地最惨的百姓在哪里,非穆泰之下莫属。
他的兄长穆元打着清君侧诛妖孽的名号,与他地盘两分对着干,他气归气,也派兵去与穆元小小的打了几场。
值得一提的是,穆元手底下是临时拉起来的队伍,也没有善战的将领,被穆泰这边打得节节败退。
可穆泰这边突然来了一个让前线将士们吐血的操作——
入冬之后,穆泰忽然下令要在北宫建一座赏雪楼,要建七层,能俯瞰全长安的雪景这样的。
他要大兴土木,户部一算需要的银子,立刻跪在宣室殿前痛哭说没钱。
“陛下,岐州还打着仗啊,军费都支撑不住,哪有钱建赏雪楼啊。”
穆泰就说:“那就撤兵,不打了。”
户部尚书傻眼了。
不是,打仗是儿戏吗?
岐王这是在造反,你不知道?
皇帝,你还能昏庸得更离谱一些吗?
反正穆泰不管,他答应了美人要建赏雪楼,那就是一定要建。
六部尚书一齐到宣室殿前跪求穆泰收回成命。
工部尚书是个有点儿血性的中年人,见皇帝怎么都说不通,当即就撞柱血谏,要不是兵部尚书看他动作不对拉了他一把,否则他就不是磕破了头皮流了点儿血这么简单,就是当场殒命了。
“你糊涂啊,咱们这个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你撞死了不仅劝不了陛下一点儿,你要真死在大殿上,陛下反而会迁怒你的家人。”户部尚书来劝在家养伤的工部尚书。
“那怎么办?由着陛下胡闹吗?”
“归根究底,陛下行事越来越荒唐,都是因为那个妖女,我们应该先除掉那个妖女,再好好规劝皇帝。”
“我们上疏陛下请诛杀妖孽,陛下肯定不会同意。”
“我看你是真撞坏脑子了,陛下对那妖女宠爱甚隆,咱们去上疏,肯定惹恼陛下。咱们去请见皇后!”
“皇后?”
“妖女身在后宫,自然是由皇后管着,皇后出身名门,就算惹恼了皇帝,他也不会对皇后怎么样的。”
“这能行吗?”
“总要试一试。”
户部尚书当即就让妻子递了牌子面前皇后,将话同皇后一说,没想到皇后摇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
“皇帝对凉风殿那位正在兴头上,吾现在动她,与找死无异。”
户部尚书听了夫人回来说的话,很迷茫。
难道拿那妖女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那赏雪楼是非建不可了吗?
穆泰的确是非建赏雪楼不可,过几日又在朝中提起此事,直接下令退兵和征发役夫。
勤王军节节败退,岐王天天听不好的消息,焦虑得不行,人都瘦了一大圈,忽然就听战报说长安退兵了,勤王军又把失去的地盘小心翼翼占了回来。
穆元傻眼:“怎么回事儿?”
门客答道:“长安那边的眼线来信,说昏君要建高楼,军费要挪去建楼,就退兵了。”
穆元更加呆,他弟弟原来是这样的皇帝。
西魏皇帝大冬天征发役夫,还要求工部最少一年就要赏雪楼建起来,工部尚书在家养伤,工部侍郎去他家跟他哭:“下官都想挂印辞官了。”
工部尚书说:“谁不是呢。”
同僚二人抱头痛哭。
长安现在能征役夫的只有雍、华、司三州,三州百姓得知朝廷要强征,处处哭声震天。有些县民风彪悍一点儿的,直接把来征壮丁的官差或赶走或绑起来,还有直接杀了的。
弘农郡,百姓不堪苦役,与郡守衙门起了数次冲突,弘农杨氏趁机收留了许多人,充作杨氏家奴。
朝廷征役夫只能征平民,贵族蓄养的奴隶是不在征役名单里的,哪怕贵族的奴隶各个强壮如牛。
弘农郡守也是没办法,朝廷命令如此,他只是听命行事。
杨氏这么做,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杨氏也别太过分,这架势是要把全郡百姓都收为家奴不成。
弘农郡守登门拜访杨氏族长,但接待他的是族长之子,还不是嫡长子。
“郡守,家父病重,起不得床,不能前来见郡守,还望海涵。”
郡守除了海涵能怎么办,总不能冲到人家卧室里去吧。
他声色俱厉地说了几句,叫杨氏收敛一点儿,否则朝廷怪罪下来杨氏是吃不了兜着走。
“尔祖上与朝廷有功,但功劳这种东西一向很难说,谁也不能只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过日子,你说是也不是。”
“是是是,郡守说得对。”
杨三郎点头哈腰地把郡守送走,随后去到祠堂,杨氏族长和族老们都在此处,见到他回来,问道:“如何?”
他便把弘农郡守的话一次不漏地说与众人听。
“郡守都上门了,咱们这事的确是不能再做。再者,族里的粮食也是有限的,总不能让族人饿肚子吧。”
“咱们的人满打满算也就五千不到,这么点儿人,真能占得了函谷关吗?”
“行不行都得试一试,朝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咱们也都了解。”
“还有那贺家,盯着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倘若他们在昏君跟前进谗言,昏君对咱们家发难,咱们就危矣。”
“对啊,咱们现在面临的不是能不能占得了函谷关,而是必须要占领了函谷关。”
众人说完后,一致看向族长,请他给个定心丸。
族长从袖笼里拿出一封信来给族老们看:“许昌那边已经答应了,开春后就屯定荥阳、虎牢等。煞星一旦现身荥阳,河内郡就该紧张了,朝廷若往河内郡增兵,雍州守卫势必空虚,那拿下函谷关至少五五开。”
杨氏族老们提着的心虽然未全然放下,可魏国头前的皇帝无论是何种性格还能有商有量,现在这位就是个疯子变态,以如今之形势,他们只能破釜沉舟。
穆泰这一系列疯疯癫癫的操作,让西魏的百姓与他更加离心,各处民乱不断。
他这般“善解人意”制造机会给各方势力扩大地盘,谁会不领情呢。
别说与他相邻的宋国、嵇充部,隔着的刘行谨和齐国也都虎视眈眈,就连困在矩州的周祈都想参与这一“盛事”。
各方势力除了盯着长安,也在盯着许昌。
休整了一年,骆乔不可能没有动作。
骆乔也知道自己被人盯着,都等着从她手里捡漏。
“齐国皇帝有点儿意思啊,居然派使臣去建康。”骆乔接到建康的邸报,笑着说道:“之前还特意送了国书来骂我们。”
骆意道:“周女皇把矩州经营得还不错,齐国那边就有人说齐国如今一片混乱都是因为皇帝无能,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皇帝无能,连女人都不比不上,齐国的大臣岂不是更无能,毕竟连皇帝都不是。”骆乔嗤了声:“我倒是挺想看齐国出个女皇帝的。”
席瞮说道:“齐国皇帝一时半会儿拿矩州没办法,现在只能先与我们大宋修复关系,无论是对付矩州,还是借道梁州刚打西魏,都绕不开我们大宋。”
骆乔把邸报扔在桌案上,懒懒道:“那就先把占了我们的益州和黔中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