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是水温不够冷吗?
我将水龙头开的更大,面部也沉入水中,双手更仓促焦躁地在水下抚弄,但我动作越急越粗暴,反而更加不得要领,那股点燃我周身的火反而越烧越旺,几乎要将我的灵魂炸出这具破烂不堪的躯壳。
真是……狼狈啊。
我睁着眼睛,空茫地望着浴室吊顶,忽然在想……裴追将我带到酒店,又一个人放在这里,真是给了我最后一点脸面。
然而就在这刻,浴室门却被撞开了。
我一惊,却因周身热软反而没有稳住身体,撑着浴缸边缘的手肘一滑,真的全沉入宽大的浴缸中。
一瞬间,窒息感扑面而来。而就在下一刻,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将我从浴缸中抱出来。
我生理性地呛咳着,然后睁眼便看到了裴追的脸。
然后我才注意到,一地全是水……我刚才竟然始终没关水,早从浴缸流满地面,让外面的裴追注意到了,才破门而入。
“沈无,你不是说不会在浴缸里找死的吗!”裴追冷冷地质问我。
然后,他放下我,扔来一块浴巾,平素苍白如玉的面颊此刻又红又艳,眼尾鲜红,黑沉的瞳孔亮的惊人。
到这时候,我其实已经思维极其模糊,除了知道对面的人是裴追,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要忘干净了,更别提为人师表的体面责任,或者前世今生的恩怨纠葛了。
我只是记得,我很喜欢面前这个人,似乎在此之前,还想和他表白。
于是,被裴追这么一吼,竟升腾起几分莫名其妙的委屈。
我轻轻地勾了下他的脖子:“我不行……你帮我。”
裴追的怒气立刻哑火了——相应的,他的身体变热了。
“什么不行?”他的声音却依然冷淡。
此刻,我脑子里的礼义克制早被烟花般炸到外太空了。我只是顺从本能,牵引着他的手向下,触摸自己,哑声笑道:“……我自己怎么弄……都还是这样,没用。裴追,你帮我……好不好?”
裴追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声音冷的仿佛萃足了冰:“帮你?你把我、把我们之间的事当什么了?”
我茫然地望着他。
“沈无,你把我当什么?我是什么?你解决欲/求的工具?”他又质问我。
——你把我当什么?
这句话如宏钟,将我模糊不清的意识叩出一条缝隙。那瞬间,无数残破的碎片在我脑海中席卷而过。
雨夜,少年说要拜我为师。
春日廊前,他修剪一根桃枝,又带走我画室中浅灰色调的画。
万家灯火前,他问我为什么没有生日面……星星蛋糕的光混杂着凡尘灯火,落入他纯黑的眼眸。
末日黑天时,他无声无息地躺在血污中,我反手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剖出一颗心脏。
“……我喜欢你。”我喃喃道。
裴追的动作忽然停住。
他缓缓抬头,凝视着我的眼睛:“你说什么?”
“喜欢到……把我的心送给你。”
我的意识明灭不定,根本无法对外界作出反馈,只是凭着本能,自言自语般将话说了下去。
“我是谁?”裴追忽然道。
——我的裴追。
我刚想说话,却忍不住呛咳起来,鼻腔里的血混杂着刚才浴缸中吸入的水,刺激着我的肺腑和咽喉。
裴追扶着我,帮我抚背顺气,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珍重,神情却是一片漠然。
他喃喃自语:“……果然是中了药,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出来……我也真是不死心。”
“我忽然不想听了。”裴追道。
我此时根本不太能思考,便顺从地闭上嘴,因周身越来越滚烫的热潮而坐立不安,低声道:“难受。”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我……在他目光下狼狈、难堪、无处躲藏的我。
“站着,别动。”他忽然命令道。
然后,解开了我身上白色的浴巾。
接着,他半跪下去,启口轻含。
一瞬间,我周身战栗,如临云霄又如坠深海,如烈火焚生又如暖春初至。
他是我爱的人,也是如冰如雪的人。君子皎皎,冷若冰霜……我从没想过他会这样为我。
这如果是梦,应当是最烈的春意。
而这是现实,则是比梦还极致的癫狂。
双重的刺激让我几乎站立不稳,刚才还如何都疏解不了的热潮如今层层溃败,虽然是他跪在我面前,我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是他在支配我。
我不住地颤抖着,狼狈地试图攀扶东西站稳,裴追稍停下来,抬眸看我。
即使这种时候,他的眼神依然清澈如初,衬得我更难堪。但他樱色的唇角却又沾染污浊。
我本能地俯下身,想去吻他的唇角。
“别乱动。”裴追却抬手压住我的肩胛,让我维持站姿。然后他重新低下头。——
那瞬间,我周身的毛孔都像炸开了,剧烈地哆嗦着,头脑一片空白。等我终于觉得灵魂回到地面,听到的是裴追的嘲弄。
“沈顾问,定力欠佳啊。”他抹去脸上的脏污道:“还要么?要我来就好好站着。不许动,不许叫,也别躲。”
他说到最后,我才意识到我刚才竟还在下意识地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