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在绝望地等待着魔族残暴统治的降临时,万万没想到的是魔尊竟然开始着手建立崭新的修仙界教育体系和行政体系。
现在修仙界所通用的,学堂制教育,便是其中的一大产物。
学堂制教育给了所有志愿修仙的人一次修仙的机会,让原本被埋没的寒门子弟重又绽放出光华。
走了千年下坡路的修仙道又一次泛起了活力,这本应该是一件让人雀跃的好事,如果前提是,这份活力不是由魔族来给予他们的话。
现在这份安宁的结果,只能说是既让人喜悦又让人唏嘘。
无数人都在盼望着魔尊的死去,不只有那些被打碎了原本地位从而怀恨在心的宗门世家,更有那些坚持着正统思想的修仙者,乃至于,就连在步思帷所建立的学堂中学习的学生,也在心中怀抱着这样的期待。
修仙界不能被魔族所掌控,不能被无缘于仙道的魔道所振兴。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没有人敢于反抗这样的现状,因为……没有人敢去反抗这位从修仙者入魔,又从魔界沾着血一步步爬上来,爬到修仙界顶端的魔尊。
她实在太过……令人战栗,就连提起她的名讳,都是极大的禁忌。
可就是这样的魔尊……
明晨凝视着那人又陷入了愣怔的侧脸。
那张脸不受岁月侵蚀,仍旧艳若桃李,即使是那些抹黑她、攻击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魔尊,的确长着一张能够让人心神摇曳的皮囊。
“步思帷。”
她又一次出声提醒,同时将手中的册子向前递了递,示意步思帷接过去。
最近步思帷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明晨都开始担心是不是心理或者精神上哪里出了问题,要不要带她去看看药道了。
“坐。”
出乎意料的,步思帷从发呆中醒来之后,只是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坐垫,让明晨在自己面前坐下。
明晨不明所以地坐下,可是下一秒,从步思帷嘴中说出来的话直接让她又猛地站了起来。
“我好像快要死了。”
“!!!”
其实也怪不得明晨这么惊讶。虽然步思帷是魔道,无法登仙,寿命也较之寻常修仙者要短许多,但到了她这个境界,少说也能活个千年以上,结果这才刚刚过去了几百年,她就开始说,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不要惊讶,坐着就好。”
步思帷转过身去,背对着明晨,又一次凝视着窗外的雪景。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死这件事情,我不仅不觉得悲伤,而且还感到……欣喜,就好像我已经期待了很久一样。”
“你说,为什么我会期待死亡呢?”
步思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还如年少时一般白皙,但一旦上手去抚摸,便会发现上面厚厚薄薄地覆盖的都是茧子。
“这些年,我总是觉得很空虚,就好像心里被开了一个大洞一样,你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许是因为快要死了的缘故吧,今天的步思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坦诚。
以前的魔尊总是沉默的,这些话,明晨之前从未在步思帷嘴中听到过半分。
“我……”
明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忘掉了很重要的事情。就像这里,封雪峰,明明我少年时的居所并不是这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好像格外眷恋这里一样。”
步思帷的视线在这间温馨的小屋中游荡着。
她没有更改这间小屋原有的装饰,即使那些过于慵懒的装饰与她的品味其实并算不上有多匹配。
“还有那把剑,”
她的视线又挪到了放在桌子上,被好好地保存着的美丽剑刃:
“明明已经不能用了,但是,为什么,我就是……”
魔尊的眉头蹙起,眼睛中水雾弥漫,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为什么,每一次看见这把剑,心脏就会有一种酸胀和疼痛的感觉。
她不知道,明晨也不知道,所以明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在坐垫上乖乖地坐着。
好在,步思帷很快就从那种状态中脱离了:
“你今天也要去祭拜他吗?”
“嗯……”
明晨小小声地应了一声。
“今天,我也和你一起去吧?”
步思帷转过身,温柔地展颜一笑。
明晨不自觉被这笑容给迷住了眼,只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忙不迭问道: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步思帷又将头低下了,眼角眉梢上都挂着浅淡的哀意。
“不过是……想去看看朋友罢了。”
“……抱歉。”
“没什么。”
步思帷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很奇怪不是吗?”
“你指什么?”
“同样是在那场战役里牺牲的人,季星成的身影在我们心中就如此清晰,但是那位……珏瑷尊上,我就连回想她的尊号都很困难,更遑论想起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