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穿越重生 > 君心燎月(重生) > 君心燎月(重生) 第165节
  祁云峥感觉到她似乎壮着胆子,缓缓上前一步,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小声问,“大人,要进去吗?”
  祁云峥呼吸急促了一瞬,按捺下心中汹涌而出的情绪,压低声音道,“跟紧我。”
  “嗯。”江眠月乖巧的点了点头。
  天牢中阴冷潮湿,散发着腥味与时不时传来的不知名恶臭,仿佛有什么在渐渐腐烂,失去生气。
  江眠月跟在祁云峥身后,周围环境可怖,她心中却有种难得的安稳。
  这次,她可以凭借自己之力救人。
  死囚往往关在天牢的最底层,这儿不见天日,完全没有亮光,周遭都是坚硬的石墙,视物光线全靠石墙上幽暗的烛火。
  终于,祁云峥在一间牢房面前停下了脚步。
  江眠月上也停了下来,往里头看去。
  适应了黑暗后,江眠月足以看清牢房中的情况——只见略带潮湿的杂草堆中,坐着一个瘦高的男子,他眼眸青黑,像是许久没有休息过了,身上的衣裳有些破损,黑暗中隐隐能看到那衣裳上还残留着一些类似于血迹的深色污渍。
  可他却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面容沉静,只是眼眸中无光,像个木偶人。
  江眠月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惜之的时候,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面容带笑,温文而自信,是乃天之骄子。
  可如今……
  顾惜之听到动静,缓缓回过神,转眼看向祁云峥,眼眸一动,缓缓起身,踉跄上前,却依旧朝着祁云峥行了个礼,口中沙哑,“祭酒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他注意到一旁的江眠月,淡淡笑了笑,“江监生也来了,我如今……衣衫不整,见笑。”
  江眠月也赶紧朝他行礼,看着他如今的样子,心中着实不忍。
  “她是来救你的。”祁云峥道,“那日究竟怎么回事。”
  顾惜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伸出手,紧紧捉着牢房的铁栏杆,手背青筋缓缓起,“祭酒大人,那些污遭事,说出来怕污了江监生的耳。”
  “无妨。”祁云峥替她开口,“你说吧,说完了我们好帮你。”
  顾惜之眼眸中缓缓燃起些星星点点的希望,他沉默片刻,终于艰难开口。
  “自从被她盯上,我没有过一日安生日子。”顾惜之眼眸微红,他所指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无论我怎么躲,怎么推拒,怎么与她说明,她仿佛都默认我是她的人,不……她的玩物,可我勤奋苦读多年,不是为了做她的玩物的。”
  “在国子监时有您护着倒还好,入职后,她时常来找我,耽误我日常的事务,我与她说过几回,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见我长时间不愿,她有些恼了。”
  顾惜之声音带着几分怒气,“其他的琐碎小事不多说,两件事,令我对她恨极。”顾惜之缓缓道,“一则,我即将过门,两情相悦的妻,被她派人摁进冰凉的水中,差点溺亡,好在有人相救,留下一条命,却落下顽疾,如今身子依旧十分虚弱;二则,她让人捉了我的爹娘,美其名曰接他们去过好日子,以此要挟我服从她。”
  “那日我去求她,放过我身边人。”顾惜之眼眸微凉,“她让我喝酒,那酒中加了东西,我控制不了自己,却也不想因那无法控制的身体之欲被她掌控,便想了此残生,拿出藏着的刀子准备自尽。”
  “她冲过来抢刀,争夺间,我不慎将她刺伤。”顾惜之道,“当时没想再活下去,见刀子已经刺了进去,干脆用了些力气……”
  “以我一人之命,换我爱的人平安,倒是不错的选择。”顾惜之惨然一笑,“结果还是……没能成事。”
  江眠月眼眸微红,有些感伤。
  以家人为饵,最为令人恨极……和乐公主为何执着到如此,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江监生打算如何救我?”顾惜之缓了缓心绪,平静问道。
  “我手中有一枚免死金牌,可保你不死。”江眠月道。
  “不可。”顾惜之皱眉上前一步,“江监生,你莫要趟这浑水,如今和乐公主对我恨极,她唯我独尊,最讨厌别人忤逆,如今我做出这等事,她只想我死,你若是出面救我,她便会将你也视作眼中钉,到时你会很危险。”
  江眠月下意识看向祁云峥,祁云峥与她对视一眼,并未开口,可那目光似乎在说……由你心意。
  江眠月沉吟片刻,开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你说的这些话,更让我下定决心要救你。”
  顾惜之眼眸微红,跪下行礼,道,“多谢江监生,大恩大德,我顾惜之永远铭记在心。”
  江眠月想扶他起来,可他在牢笼之内,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沉默跪着。
  祁云峥终于开口。
  “不必担忧你父母和未过门妻子,我已派人去了。”
  顾惜之猛地抬起头,眼眸中重新有了亮光,泪水猛然涌出,感激之心溢于言表。
  出了天牢,江眠月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沉闷。
  上了马车以后,二人准备进宫面圣,马车往前行进,祁云峥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江眠月,忍不住伸手,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大人!”江眠月一惊,想要起身,却听他正经问道,“此事,你觉得如何?”
  江眠月瞬间卸了力气,注意力转移到问题上,“和乐公主不该如此。”
  她缓缓说着,感觉到腰上多了一双温热的手,她却没心思在意或推拒,默默允了,甚至直接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能如此霸道,这种男女之事,如何能强求,顾惜之虽温文有礼,可他骨子里宁折不弯,和乐公主越是强求,便越是适得其反。”
  祁云峥脑子里浮掠过一些上辈子的场景,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梁和乐如此行事,迟早会付出代价。”
  江眠月心中一惊,“大人的意思是……”
  “梁清泽已经看准了时机帮她火上浇油,她不收敛,活该被人拿捏,只是苦了顾惜之和其他无辜之人。”祁云峥冷冷道,“与顾惜之接亲那姑娘姓周,从小在江南长大,深谙水性。”
  江眠月心中一惊,她方才听顾惜之说起,那女子明明是落了水差点溺亡才落下病根,若是深谙水性,岂不是……
  “我一早料到这周姑娘会出事,一直派人跟着,后来收到奏报得知,梁和乐派去的人只是出言警告,并推她如水。”
  江眠月听着觉得心惊,果然,果然如她所想,这种好机会,梁清泽绝不会放过。
  “那梁清泽派去的人呢?”江眠月问。
  祁云峥搂紧她的腰,“那些人,将她摁进了水里。”
  江眠月心中难受,靠在他怀里。
  “别担心。”祁云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有我在。”
  “嗯。”江眠月点了点头,仰头看着他,“大人料事如神。”
  “真是厉害极了。”
  作者有话说:
  祁云峥:老婆你这么说我可就来劲了。
  晚上继续!目测十二点~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祁云峥心中涌起一股微妙的情绪。
  众人夸赞他什么的都有, 骂他的也有不少,可他从来不甚在意,只当耳旁风,该做什么做什么, 该听什么听什么, 从不入脑入心。
  而听到她这句, 他却如那些十几岁的愣头青一样,胸前涌动着欣喜。
  祁云峥压抑着那些冲动的情绪, 垂眸看着她, 只带着淡淡的笑意,“江监生夸赞, 胜过皇上赞赏, 群臣美誉。”
  江眠月脸微微一红, 捉住他的衣襟。
  祁云峥捉住她的手,将她的“爪子”从他的衣裳上拉扯下来, 眼眸含笑,“寻常时随便扯, 一会儿要面圣,江监生, 你悠着点,给你的祭酒大人留些颜面。”
  江眠月轻声笑了笑, 想要收回手, 却发现手又被他顺利成章的握在了他的掌心。
  “松开。”江眠月声音里带着几分羞赧。
  “防止你拽我衣裳。”祁云峥眼眸悠悠看着她,笑道,“这很必要。”
  “你胡诌。”江眠月不停的将手往外拽。
  祁云峥看着她无力的挣扎, 轻轻覆在她的耳边, “竟然敢说祭酒大人胡诌?江监生你好大的胆子。”
  江眠月闷头笑了起来。
  祁云峥见她终于露出笑, 心下一松。
  顾惜之这件事,他也犹豫过,是否要让她参与,若是令她想起什么,因此而感伤,那便有些得不偿失。
  好在,她如今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这些事,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心神。
  祁云峥缓缓将面容埋进她的颈窝,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他闻着江眠月身上温软的香气,他看似冷静,实际心情却波澜起伏,与上辈子相似,只有这样抱着她,才能平静许多。
  抵达宫中之后,祁云峥整了整衣衫,二人一前一后迈步往宫中勤政殿而去。
  暖风吹着二人的衣袂,衣裳猎猎作响,祁云峥走的有些快,江眠月快步赶上去,祁云峥却缓缓放慢了脚步,与她近乎并肩而行。
  江眠月抬眸看他,二人对视一眼,江眠月浅浅一笑,一眼便明白,他想让自己放开手脚去做。
  祁云峥见她面容带笑,也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二人面圣时,皇上正在气头上,对于和乐的心疼和失望,以及对顾惜之的可惜,令他处于矛盾之中。
  听闻太监通传祁大人到,他立刻说“宣!”
  “禀皇上,还……还有一位国子监监生。”小太监开口道,“说是姓江,皇上若是不想见……”
  皇上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开口着急道,“快!快请进来!”
  和乐公主是掌中肉,顾惜之是朝中难得的栋梁之臣,如此年轻便展露出顶尖的才华,还是祁云峥的得意门生,这样的人若是因为和乐公主而死,他恐怕后半辈子都会觉得可惜。
  顾惜之顾惜之,应该顾而惜之,不该死于无妄之灾。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正在想办法寻个名头了结此事,最好是将顾惜之好模好样的捞出来,直接入职继续干活才好。
  如今江眠月一到,皇上立刻有了主意。
  可最难的是,如何让江眠月自愿说出那句话。
  毕竟,免死金牌不常有,他登基以来,拢共不过发出去三枚,其他两枚都送的开国功臣,只有这一枚是给了国子监的监生。
  这样难得的宝贝,谁会用来救不相干的人呢?
  勤政殿大门打开,江眠月跟在祁云峥身后,二人缓缓而入,见到皇上,缓缓行礼。
  “快请起。”皇上立刻上前,没有管祁云峥,反而扶起一旁的江眠月,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江监生,今日怎么来了?有何事要找朕啊?”
  江眠月惊愕看他,从皇上的眼眸中,居然看出了一丝期盼。
  她心中一松,还好,皇上还是清醒的。
  顺势的,江眠月缓缓跪下,从怀中拿出一个锦袋,掏出一枚沉而厚重的金牌大声说,“皇上!学生江眠月,想使用皇上的赐予学生的那枚免死金牌,救一人性命!”
  皇上倒真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不由得问道,“你要知道,这金牌用了,便再也没有了,你可以用此换千金万两,也可以在关键时救你亲人的性命,这样的东西,你真愿意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