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陆尽燃忽然覆下,拿被子胡乱包住盛檀,搂住她,收起嗓子里快压不住的沉哑,尽力用着平常那种委屈紧张的声线:“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控不了,是我先对姐姐心思混淆的,我有错,我不想只停在这一步,可我还看不清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你现在不许我走,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盛檀抚摸他耳根,肺里的氧气急剧消耗,她刺激着他说:“那我来帮你看清,陆尽燃,你那样托着我,主动舔舐伤口,把我掐红……你对我有那种冲动了,是不是?”
整个房间陡然凝固,一切话音消失,喘.息成为最大的奢侈。
她听见自己咄咄逼人,即便陆尽燃本身就像一片翻涌向她的岩浆,她还是不留余地,更直白问:“因为我,你起反应了,是不是?”
偌大卧室静到窒息,只剩下彼此剧烈混乱的心跳。
“没有……”陆尽燃隐含颤意的否认,“你想多了,我不是——”
“你有,”她手指轻轻控住他下颌,跟他在昏昧中强迫对视,“别骗我。”
他不相信,一个身心健康的年轻男人会毫无感觉,除非她真的对他不具任何性.吸引力。
盛檀不自觉抿起唇。
陆尽燃有很多借口,说法,撒娇耍赖的方式,用来应对她的逼问,打消她怀疑。
他还可以继续拖延,让她用更多更大胆的手段来逼他失控。
但是陆尽燃低头注视着盛檀的眼睛,藏在肋骨里的心脏一下一下酸胀抽动。
他如果这么做了,她会不会怀疑她自己,就像上一个短片,她做到了那个程度,他却装作不懂,今天他再装下去,告诉她,哪怕她穿那么少湿漉漉挂在他身上撩拨,他也一点点都不冲动吗?
那大概就不是纯情的范畴,她只会质疑自身的魅力。
陆尽燃眼睫垂落。
他那么贪得无厌,可他对她不舍得,怕她心里不舒服。
这样他会输。
因为这条跨越不了的软肋,他能做的,就只是引诱她真心喜欢上他之前,别输得那么快,那么狼狈。
陆尽燃攥住她的被子,做出被逼到极限的样子,抬起头带着鼻音哑声问:“所以呢,就算我有,你非要我承认这个结果干什么?是我一厢情愿的,你帮我看清,但你没打算跟我怎么样,你坚持问我,就是为了逗弄吗?”
他褪去浴室里偶然泄出的强势,露出一抹被欺负惨了的隐忍脆弱,眸光微红着晃动:“姐姐,盛檀,你是故意让我难受,对吧?”
盛檀的心绪几次轩然起伏,还来不及尝够自己又一阶段的胜利感,就被他问的话揪住。
他不止要直观的欲。
他还要感情。
陆尽燃又认真又死心眼儿,看这意思很明确,即便她点破他了,他也对她有了冲动,但她要是不先谈情,就别想把他真正拉下水。
让固执小狗心动沉沦,还差一步,而这一步很要紧,也不能敷衍。
她要的不是普普通通一场激.情恋爱,她要能让陆尽燃伤筋动骨,由爱生恨的全身心。
盛檀被陆尽燃拿被子裹得很紧,行动不自由,她其实很想过去扯开他裤子,亲眼确认她的战利品,让他先身再心算了,可为了最终成果,还是忍了忍,对他斟酌着用词。
她刚开口说话,床头桌上手机一响,陆尽燃探身给她拿过来,看到是江奕的电话,眉心紧了紧。
盛檀知道是正事,扒开被沿,清清嗓子把那股媚态扫空了才接。
“盛导,没打扰你休息吧?”江奕口吻正经,“这次的雪可能得打乱咱们计划了,我刚紧急沟通确定了一下,寻蒙山那边最迟一周内,肯定也会有暴雪,到时候大雪一封山,咱们绝对进不去,那么多镜头就都得拖到开春雪化才能拍了。”
寻蒙山是苏白童年时期的原生家庭取景地,主要拍场景镜头和群像,涉及一部分民警齐理带人探访,和苏白小时候演员的镜头。
原计划是等拍完京市的部分,收尾的时候再去,但这次暴雪突如其来,盛檀没想到范围广时间长到这个程度,一旦封山,谁也没办法,会严重拖慢进度。
江奕凝重说:“一周内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越早越省事,最多一周,暴雪就要波及过去,在那之前咱们必须得出来。”
盛檀蹙眉坐起身,当机立断:“通知周浮光他们这些相关演员,只要明天飞机能飞,就跟剧组出发去寻蒙山,市里的拍摄暂定延后一周,最快速度拍完回来,如果因为临时改期造成他们什么损失要补偿的,我负责。”
江奕得令,利索挂断,去统筹张罗明天启程的事宜了。
盛檀脑中飞速过着去寻蒙山的安排,等考虑好了再一抬眼,看到陆尽燃半张脸浸在台灯斑驳的光影中,唇角敛起,一直没说话。
她静默片刻,还是没改变决定。
这一程没有陆尽燃的戏份,又有暴雪威胁,要赶着行程,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带他去。
针对他的计划也得搁置,他想要的,都得等她回来之后。
黏得越紧,越升温到呼之欲出的时刻,短暂分离就更能催化,思念渴望会帮着她逼他上头。
盛檀说:“你问我的我先不答复你,从寻蒙山回来再说,你留在京市好好研究剧本,等这边的戏份一开拍,马上就是苏白的自.渎戏。”
“我允许你……”她下巴垫在陆尽燃肩上,欣赏着初尝欲.望的纯情小狗,侧过头对他逐渐血红的耳廓说,“想着我,回忆今天晚上的感觉,去准备那场戏。”
盛檀撩够了,打算重新躺下,陆尽燃却握住她小臂一拉,手忙脚乱地把她重新搂住,搂好了,他又僵滞地停着,唯恐冒犯她,中间他好似自我挣扎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一用力,把她抱紧。
盛檀愣住,抚了抚他潮湿的发尾。
陆尽燃滚烫的唇在她颈边轻蹭,没有亲吻的暧昧,反而选择小兽似的一口咬住她,纯涩又莽撞:“记忆太浅了,撑不过这么多天怎么办,能给我加一点吗。”
盛檀有点吃痛,动了动,扯着他衣服,幅度大了些,柔软床垫跟着一陷,她拽着他倒下去,一起跌在枕头上。
她胸口发麻,这次没被子挡着了,她就一条吊带裙被他拢在怀里,能体会到他身上温度有多高。
盛檀以为小狗要转性,在分别前突破对她做点什么,但陆尽燃只是面对面把她箍在双臂间,拉过被子盖住两个人,就这么抱住她不动而已。
太热了。
他气息火烧火燎,也铜墙铁壁。
多半……正在亢奋。
偏偏他腰下跟她隔开一点距离,她手脚还都被他控住,碰不到关键,验证不了。
盛檀遗憾地枕在陆尽燃手臂上,猜自己用不了五分钟就会受不起这种紧拥推开他,然而事实是她享受得根本不想换位置,在吵闹的,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里渐渐睡着。
陆尽燃半睁着眼,手没有一刻松开。
她睡着后,他干燥的唇颤抖碰了碰她近在咫尺的睫毛,眉心,鼻尖,侵略欲疯得抑不住,还是悬在她胭红的嘴唇前停下,不敢亵渎。
陆尽燃定定看她,溺在她浅淡香味里,燥得溃败,他到底忍不了,把手覆盖在她唇上,合眼靠近,吻在自己阻挡的手背。
————
盛檀醒得很早,身边已经没人,她起床一看,浴室里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陆尽燃整理干净了,她转身出来,没注意她剩了小半瓶的沐浴液,和洗澡时扎头发的皮筋都凭空消失。
外面阴天,雪停了,新闻上说京市主干道都连夜清雪完成,恢复正常交通,机场航班也可以有序起飞,盛檀确定今天可以出发,就不再耽搁,换好衣服出门。
楼下餐厅里,盛君和正跟蒋曼恩爱地吃早餐,陆尽燃看起来并没参与,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等着她,行李都提前摆在大门口。
盛檀满意他对这两个人的态度,敛眸下楼,只是多少有种异样感,少年穿着最普通的衣服随意一坐,看起来一如往常的温驯,但好像这房子其他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忌惮他。
盛檀没空多想,警告盛君和趁早带人从这儿出去,只要没结婚,就别回来添堵,之后拉着陆尽燃离开南湖湾别墅。
路上江奕打电话汇报情况,剧组集结完毕,周浮光非常配合,大家十点的飞机从京市起飞。
目前七点半,时间还来得及,盛檀决定带陆尽燃回两个人的小家,把箱子里的备用衣服换两套再走。
车眼看快到小区,陆尽燃依然沉默,盛檀瞧出他被留在家里的低落,隐晦地摸了摸他小指。
陆尽燃回过头,漆黑眉眼背着窗外的光,有些模糊,问她:“具体去几天,几号回来。”
盛檀笑:“一定要问得这么清楚?我不告诉你,到时候给你惊喜不好吗?”
陆尽燃眸底闪过她看不透的暗潮:“惊喜太奢侈了,我更想要盼头,确定你走了会回来,知道明确的时间,那从今天开始,我就能盼着那天快来。”
盛檀心里隐隐一坠。
他是指她当初没有归期的不告而别么。
盛檀如实说:“江奕定好了行程,一共六天,28号从寻蒙山出来,晚上到京市。”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话心软了一下,缓缓补充:“作为这次把你扔下的补偿,姐姐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凛冬清晨的阳光艰难透开厚重云层,渗出一缕,好像都落在了陆尽燃的脸上,他长睫毛被勾出绒绒的金边,吸着人想伸手触碰,想以唇轻吻。
盛檀被美色晃了眼,手攥了攥,听他说:“那29号晚上,你能不能陪我过?我们一起吃饭,你不要见其他人。”
29号?回来的第二天?那应该还在修整,没正式开拍。
她随口答应,然后才反应过来,1月29,那不是她跟他分开那天?
微妙的逃避感充斥盛檀胸口,她本想反悔,一对上陆尽燃的眼睛又说不出,也就暂时搁置下去,考虑着等29号当天,找个合适理由临时推掉。
半小时后剧组的车到楼下,盛檀为了避嫌,没让陆尽燃下楼去送。
她上车前抬头看了一眼,家里阳台上的窗帘后面有道隐隐约约的修长侧影,孤伶可怜到不行。
司机见盛导没上车,开玩笑问:“导演,看什么呢,你家有小狗留守啊,还依依不舍的。”
盛檀坐进后排,手肘压在窗边支着额:“……还真的有。”
司机惊讶:“啊,那自己住六天能行吗,会不会拆家。”
盛檀给陆尽燃发微信:“燃小狗,你会不会拆家?”
陆尽燃给她回了一个小狗孤独蜷缩在门前,弱小无助,泪汪汪盼主人回来的表情包,附加一段一秒钟的语音。
盛檀放在耳边播放。
听筒里传来他质感十足的嗓音,夹着一抹戳人的沙哑,轻哼着对她叫了一声。
——“汪。”
陆尽燃在楼上看着盛檀的车开远,几十分钟后,收到她“登机”的微信,他陷在客厅沙发里睁开眼,她熟悉的乖巧剔透已经荡然无存。
手机屏幕一亮,从黑名单放出来的号码适时打过来,梁原唯恐再被拉黑,语气规规矩矩:“燃哥,我们到了。”
陆尽燃随手提起外套下楼,梁原和司机在单元门口紧张等着,见他出现,两个人脊背不由得挺到笔直,“小陆总”和“燃哥”同时响起。
上次去试镜片场接过他和盛檀的高大越野车停在外面,宽厚轮胎上压满雪泥,陆尽燃迈进后排,梁原跳进副驾驶,让司机开车,直奔谈今科技办公总部。
梁原在车上频频回头,看后排的人一如以往的冷淡懒倦,眉眼间都是漠然的锐利,陆尽燃其实并不俯视看人,但谁在他面前,都被压得很难抬头。
梁原越发好奇他在姐姐面前到底什么模样,不敢想更不敢问。
难道会扮可爱?
甚至会软着嗓子撒娇?!
梁原不能置信地咽了咽,拿出作为谈今明面上负责人的稳重,出声说正事:“燃哥,跟你想的一样,自从上次帮了盛檀姐姐澄清,闻家就查到我们头上了,闻祁正想方设法挖你身份。”
陆尽燃看他一眼:“谁教你叠字叫姐姐的,恶不恶心。”
梁原大为震撼:“啊,这么叫不对吗?盛檀姐姐——多甜呐。”
车内空间够大,陆尽燃抬脚踹在他椅背上,黑漆漆的眼让梁原一怵,他声音淡,梁原却脖子发凉:“那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