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乌?”时卿问。
“是我,呜呜呜呜。”
毕芙连连点头,哭声之大,戴着口罩都不管用,吸引不少路上行人的注意,纷纷往湖边看怎么回事。
时卿有点头疼,用没抓鱼食的手在毕芙后背安慰的拍了两下,说:
“小乌你冷静点,人都在看呢。”
毕芙抽抽噎噎的停下哭泣,把口罩摘了下来,时卿将身子退后一些,终于看清她,还真是小乌,西方白虎七宿中的毕月乌。
时卿微微一笑,把手中鱼食尽数撒进湖中,拉着毕芙在湖边长椅上坐下,毕芙红着鼻头抽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时卿,想想还是觉得委屈,又想哭,被时卿及时拦下:
“打住!”
毕芙没哭出来,大大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抱着时卿的胳膊,枕在时卿肩膀上问:
“神君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找我呀?”
时卿说:
“一年多前吧,你怎么找到我的?”
毕芙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时卿看。
这是徐嘉生日那晚,徐昴带她去的那家酒吧,拍照人是那个被饿鬼附身的尹诗诗。
她拍照当晚,徐昴就找法务跟她联系,让她删照片,可惜尹诗诗在拍照片当晚就出事了,后来她受伤严重,直到现在还在医院休养,徐昴也就不好意思再找她删图,幸好时卿的脸是被遮住的,造成不了多大影响。
“那天我经纪人在看八卦,说看到徐大少的新婚妻子了,我好奇就拿过来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了神君你。”毕芙解释说。
时卿看着照片疑惑,因为照片里她根本没露脸,徐昴的手几乎把她百分之八十的脸都遮住了。
毕芙见时卿面露疑色,难过的质问:
“神君不会忘了当初你用自己的神魂一角替我补魂的事了吧?”
玄麟劫中,毕芙受伤严重,眼看就要灰飞烟灭,是神君割下自己神魂一角替她疗伤补魂,她才幸免于难。
时卿一怔,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灵魂相呼应,毕芙认出她也正常。
“神君,你……”
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芙芙委屈,芙芙想哭。
时卿怕了她,果断道歉:
“我错了,别哭。”
“神君,我……”
毕芙重新枕回时卿的肩膀,想与神君一诉衷肠,谁知刚开口就被时卿打断:
“等等。你看那边的云……”
毕芙不解,抬眼顺着时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天空,有一处像是乌云密布。
“雨云有什么奇怪,神君你不会是不想听我说话故意岔开话题吧?”毕芙问。
时卿凝目盯着那片雨云看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道:
“糟了,徐昴在那里。”
语毕,时卿抬手一挥,就在周身布下个障眼法,然后咻的往化作一道金光,往那片诡异的乌云处去。
**
石上清泉的顶层上正展开着一场打斗。
帮不上忙的徐昴识相退后,拖着已经昏迷的李叔到太阳能板下躲雨,顺便观战。
战况有点惨烈。
说是惨烈,并不是我方战损有多严重,而是我方战士的表现实在有点伤感。
沈娄和小皮都被乐声侵扰,哭得五官乱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难言的悲伤,他们一边打架一边悲伤一边骂,那画面就好像在打把他们始乱终弃了的渣男/渣女。
“我去你姥姥的,呜呜……老子打得你魂飞魄散,呜呜呜……”沈娄嚎啕大哭也不妨碍他挥出手中银锏,与半空中的杀人乐声相斗。
“别让老子抓到你,呜呜……老子让你下十八层地狱,呜呜呜……”小皮也是用最惨的表情说着最狠的话。
“鬼鬼祟祟,给老子出来,呜呜呜……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狗屁东西,呜呜……”沈娄继续咆哮。
“出来——!!太伤心了!呜哇……你给我出来,我要把你丢进油锅炸一千年,呜呜呜……别再让我感受没钱的滋味了,我受不了啊,受不了!!!”小皮哭天抢地,悲伤逆流成河。
使人致郁的乐声间歇不断的攻击,沈娄和小皮被哀恸环绕,使出的法力也像在痛苦边缘挣扎,光是抵御就花光了所有力气,打到现在也没把躲在背后的东西逼出来。
就在这时,雷云密布的半空出现一道修长亮丽的身影,时卿自带结界漂浮在半空,美眸低垂,睨视着楼顶打斗,也在搜寻着躲在背后不敢露头的家伙。
躲在太阳能板下的徐昴很快发现时卿,挥手喊了她一声:
“时卿,别在上面,雷雨天危险!”
时卿顺着声音望去,忽的眼神一变,俯冲而下,手中一杆带着火焰的长枪向着徐昴的方向疾射而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火焰长枪射穿了徐昴头上的太阳能板,牢牢的盯在他身后的位置。
徐昴被时卿这一举动吓得全身僵硬,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时卿那杆枪疾射而来的威力,火光精准的与他擦背而过。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卿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徐昴就听见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惨叫声,吓得徐昴果断从太阳能板下面跑出来,紧接着一个黑影跟着飞出。
显然时卿那一枪的目的就是这个黑影。
等他从徐昴身后出来以后,时卿化枪为网,万千金丝汇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拦住了那黑影的所有去路。
四处乱窜的黑影走投无路,生出四翅,现出真身想要突围,沈娄及小皮看见那东西的真身立刻认出,惊呼道:
“是酸与!”
那被唤作酸与的黑影越变越大,大到两人高的地步,在时卿的金网下飞翔逃窜,动作敏捷迅速,飞翔时带起阵阵狂风,让雨点越发激烈。
时卿看到这东西顿时就明白自己这几天的郁闷是为什么,回想这几日的阴霾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声怒吼,虎形真身爆发出烈日金光,在乌云密布的天幕下光芒大盛,叫人睁不开眼。
暴雨雷电中,一只金光闪闪的巨形虎爪从天扑下,将两人高的酸与黑影直接按在爪下,一副马上就要将酸与吞吃入腹的架势,吓得那酸与黑影赶忙化作人形,是个眼底乌青,惨白羸弱的青年形象,他在时卿的虎爪下哀嚎求饶:
“神君,不要吃我,我知道错了——”
时卿亦恢复人形,右手掐着那惨白青年的脖子,目光凶狠不减,质问他道:
“这地方,这几年死气沉沉,都是因为你?”
惨白青年心虚的点了点头,被时卿掐着脖子丝毫不敢造次。
时卿缓缓松开了他,惨白青年一骨碌爬起身,老老实实的跪坐在地,等候发落,见时卿气不过想回身打他,惨白青年赶忙缩起身子抱头求饶:
“神君我错了,不要打我,我怕疼……”
在他这凄惨的求饶声中,时卿有点下不去手,沈娄和小皮可顾不得那么多,扑上去就乒乓一顿揍,边揍边骂:
“原来是你个孙子!害老子流了两缸泪,混球!”
“让我想起什么不好,非要我想没钱的感觉,那不是要我的命嘛,看我不打洗你!打洗你!”
惨白青年抱头缩成团,卑微辩解:
“不是我让你想的……是你自己要想的……”
小皮一听,怒了:
“还敢还嘴!找打!呀——”
时卿来到徐昴身边,挥手为他也施了个防雨结界,问他有没有事,徐昴从地上爬起来,摇了摇头,看向正在挨揍吱哇乱叫的惨白青年,问时卿:
“那是什么?”
“酸与。”时卿回道:“一种能让人致郁的妖兽,他们喜欢灾难悲伤,有他在的地方人们很难感到快乐。”
徐昴恍然大悟:
“所以,刚才楼下好些店主同时想自杀,都是因为他的干扰?”
时卿刚才不在,但也能想象的出来,点头道:
“是。”
徐昴抹了把脸,撸起袖子也想过去给那家伙几下,管他什么妖兽不妖兽,害人就不行!但见沈娄和小皮打得拳脚乱飞,自己过去不知是揍人还是被揍,想想还是算了。
本以为祸害人的妖兽抓到,事情解决的时候,刚才那扰人心智的乐声竟再次响起。
悲伤的感觉席卷而来,沈娄和小皮四目对望,心知不妙,果然悲从心来,五官再次乱飞。
“好你个狗der!竟然还敢来!我打……打……呜呜呜……打不下去!”
小皮也是伤心不已,双手掩面嚎哭,发出灵魂呐喊:
“我不能没有钱啊啊啊啊啊——”
时卿眉头紧蹙,化悲痛为愤怒,转过身去想一爪把那混球拍死算了。
这时,几个美妙无比的琵琶音节从天际传来,将那悲伤至极的乐声压下,立刻缓解了众人心头悲伤郁闷的感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传出琵琶音节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婀娜多姿的妖娆女子,她怀抱琵琶,一边信手弹奏,一边从半空走下,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就跟脚下有一条无形的台阶般。
令人愉悦欣喜的琵琶音与那令人致郁的悲伤乐声相撞,展开激烈的拼斗。
揪着惨白青年,哭着打人的沈娄看着那款款而来的妖娆女子,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唇颤抖,无意识的说出个名字:
“阿毕……”
真的是他的阿毕!
分别数千年,他终于,终于,终于又见到了他忠贞不渝的爱侣——小阿毕!
沈娄又哭了,不过这回不是伤心的哭,而是喜极而泣!他激动的捂着自己的嘴,生怕控制不住大叫的声音会让自己在小阿毕面前丢脸,但他真的太感动了!
低头看向正被他骑在身下暴打的惨白青年,甚至都觉得这混球没那么讨厌了。
他伸手往惨白青年拍去,惨白青年抱头准备挨揍,谁知沈娄的手只是轻轻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然后就继续捂嘴爆哭。
惨白青年满头问号,什么毛病?!
哭傻了吗?
不会吧,他的法力加持器没这么牛x吧?
惨白青年带着强烈的自我怀疑,悄悄往某处看了一眼,却不知他这一动作,被徐昴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