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如一些,实则内心很乱,他对阎冰焰有着一种畏惧,或许是来源于会所时他所见到的阎冰焰那些人,但此刻阎冰焰的姿态却让他放松了些许,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不自在,他只好说:“什么事情呢先生?我还要回去工作。”
“我想邀请你到我公司工作。”阎冰焰笑得斯文彬彬,“其实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上次是在会所吧?可能你不记得我,不过我却记得你,你给我很深的印象。”
“什么?”沈清浅很疑惑阎冰焰为什么要请自己,听到他这话一瞬间有些不自在,但却一口回绝:“不好意思先生,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我先回去工作了。”
阎冰焰也不勉强他,微笑地看着他急匆匆地往晚会点心区走。
领班一眼就看到了沈清浅回来,认准了沈清浅这是偷懒去了,立即对着沈清浅一顿教训。
“你这是怎么回事?老是不见人,要不是别人介绍你干这工作,你以为就凭你这样没有经验的人能进来这种地方做侍应生吗?这是让你来工作的,不是让你来玩的知道吗?!”
沈清浅没有反驳,只是站在那,木着脸微垂着头,此刻他的心情很不好,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反驳的欲望,说:“我没有出去玩,我也在工作。”
领班丝毫不理会,越发刻薄道:“没有去玩?那你刚才去哪里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才刚回来,你要认清自己是来工作的,别以为看到晚会上的人穿的光鲜亮丽就以为自己也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你老实做好你的工作。”沈清浅本就长得白净俊秀,平时安安静静的性子,极其好拿捏的模样,连反驳都没有力道,根本对领班造不成任何震慑,他甚至将刚才从别处受到的气撒到了沈清浅身上,“你知不知道刚才凡家少爷指责我们做的不到位,刚才去寻他那位未婚夫的时候你还不在这里,不是偷懒是什么?少给我在这找借口。”
刚才凡俊朔回过头来找阚羽,却找不到阚羽了,他本以为阚羽会在原地等他,最多就在晚会某个角落招展着,总归他都能找到,谁知道这次他却怎么都没找到阚羽,对领班说了找到阚羽,然而领班发动了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没找到,凡俊朔的脸不禁黑了,连带领班都受了责备,正好见到沈清浅回来就顺带将这股气撒到了沈清浅身上。
沈清浅抿唇,终于忍不住反驳:“我没有偷懒,请你不要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怎么?你是不想干了啊?赶紧给我去干活去找人知道吗?!”
沈清浅的手攥紧了托盘,指节发白,垂眸,眼前不断闪过阚羽被人带走上了豪车,而自己只配在暗处看着他离开,连当面确认是否是阚羽的勇气和资格都没有,甚至他只能在这里受着个小人物的责骂而不能反驳,全是因为他没有财富和权利,永远只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无能为力,只能忍受着这一切。
“我可以证明他没有偷懒。”低沉而磁性的男声传来,阎冰焰走到沈清浅身侧,注视着领班,目光中自有威慑。
“阎……阎先生?”领班做多了这种工作自然认得阎冰焰这种大人物,立即换上了另一副面孔,“看来是我错怪了他,真是不好意思。”
阎冰焰似笑非笑,眼底却全是冰冷,如蛇般灰眸冷冰冰,甚至闪过一丝厌恶,就算不是为了目的帮沈清浅说话,他以前落魄的岁月里也见过不少这种人而心底产生极其厌恶。
“你该对着道歉的人不是我。”阎冰焰淡淡说着。
领班的表情一僵,立即转个方向,对沈清浅说:“真是对不起啊刚刚我不了解情况,不知道刚才阎先生跟你一起,误会了你,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怎知他以为很好搞定的沈清浅,却开口了:“就这样?一句道歉就可以了吗?”
领班的表情尴尬,说:“要不我自罚三杯道歉?”
沈清浅抿唇,看着他,毫无表情。
“喝吧。”阎冰焰却替他做了主,沈清浅蹙眉,然而他却不理会,看着领班兴冲冲地喝了三杯之后,微笑着,领班正要离开时,他却说:“可以了你被解雇了。”
“什……什么?”领班不敢置信,“阎先生你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即使你是凡家雇佣的,如果我跟他说你这个人不可用的话,你觉得他会愿意得罪我也要留下你吗?”
“可……可是你刚才明明说了我喝三杯……”
“我可没说你喝了就不计较。”阎冰焰整着袖口,语气轻松,漆眸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决定着一个人的前程,“那可都是你自己说的。”
领班还想说什么,却被阎冰焰一个眼神全部堵了回去,他咽了咽口水,忿忿地转头走了。
阎冰焰也不跟沈清浅说什么,转身欲走,沈清浅却叫住了他,“为……为什么要帮我?”
“我这不是帮你,我是将我看到的说出来而已。”阎冰焰说,“我也讨厌这种人。”
沈清浅咬唇,踌躇着是否要问出口,阎冰焰自然注意到他的表情,说着:“我刚才邀请你到我这边工作并不是开玩笑,如果你继续想要打这种临时工,随时被人骂着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权,但是现在你有选择继续往上爬还是留在原地。”
沈清浅的眸中终于出现了松动,较之前的一口回绝,他现在却没有再立即说出拒绝的话语了。
如果他真的能往上爬呢?真的能再次站到喜欢的人面前时,能够理直气壮呢?不再是躲在后面看着对方,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到对方面前……
“你慢慢考虑,如果考虑好了就来找我。”他就像个身经百战的老猎人,任何猎物的挣扎都逃不过他的牢笼,适时给对方松松绳子,慢慢圈进牢笼里,他抿口香槟,甚至警告着:“不过付出才有回报,这是所有规则都通用,我要事先说明我这里可不是享福的地方,你要考虑清楚。”说罢,他留下一张黑色名片,转身走开。
许久,沈清浅慢慢拿起了那张黑色名片,看着名片,表情渐渐凝重,捏着名片的手渐渐青白,似乎正在下着一个重大的决定。
第49章 撕破脸皮
一地碎光, 阳光落在阚羽睫毛上,如同洒落星星,他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房间, 反应了一会,直到有声音响起唤回他的注意力。
“醒了?”他察觉到自己枕着的“枕头”发出了声音, 甚至微微动作,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靠在了一个人身上睡觉,他连忙起身挪开身子, 阚余年这才能动弹,揉了揉肩膀,一整晚阚羽抱着他睡觉,让他睡得不安稳。
这种情形似曾相识,阚羽不禁想起了之前中秋在宿舍时, 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 阚余年也抱着他睡觉, 他也是喝醉了醒来, 阚余年一副睡不好的样子……
“现在应该很渴吧?我去给你倒水。”阚余年下床倒水,适时给他递水,阚羽这才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要冒烟, 阚余年这动作简直跟久旱逢甘霖般体贴,立即接了过去咕隆咕隆地喝了下肚。
将水杯递给阚余年, 见阚余年转身又去准备洗漱的用品去了,阚羽看着他的背影,再打量着现在所在的房间, 发现这很眼熟……正是他之前在阚家的房间,装饰跟他离开前一模一样。
他的脑袋有点疼, 开始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隐约记得他喝了酒……
“先去洗漱吧。”阚余年对他说,阚羽也乖乖地跟着洗漱去,刚刚阚羽年竟然将牙膏都帮他挤好了,就差他自己亲自动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阚羽一边刷牙一边闪过了昨晚的画面,刷牙的动作也越来越慢,脸色更是越来越怪。
他喝下了那杯威士忌之后的事情他还算记得,他记得遇到了会所曾经的男侍应,对方还是本书的重要的男配受,他跟对方聊了一会来着……后来沈清浅就带他进了一间房间……他脑袋沉沉地就进去了,接着灯光昏暗……
眼前闪过了一些暧昧亲吻的碎片……嘴唇接触唇瓣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舌尖那股颤栗的感觉,令大脑记忆尤深,扬起脖颈他还主动地迎合……
“啪地”他的牙刷掉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住。
“怎么了?好了吗?来吃早餐吧。”阚余年的声音传来,换回了阚羽的注意,他连忙漱口,注意着门口生怕阚余年进来,慌张得手脚都不协调,但又怕在洗漱间磨蹭太久阚余年会进来查看怎么回事,还是得硬着头皮出去。
一眼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早点,阚余年一见他就喊着他坐下,唇边带着淡淡笑容,阳光落在他白色衬衫上,衬得他如雪般透明,垂头跟他说着:“你昨晚喝酒了,今天吃清淡一些,喝粥……”
阚羽却慌忙地打断他:“不了,我突然想起工地上还有点事情,我还要回去查看一下情况。”
“什么事情这么急?非得现在回去?”阚余年问着他,看着他的眼神淡淡的,似乎看透了他慌张的原因。
然而阚羽还是说:“是一些安全问题,如果我不回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吃吧我就不用了。”说着,阚羽找着自己的外套,阚余年起身去把他的外套拿出来,表情看不出悲喜,只是阚羽穿上外套,出门时,阚余年又一次说:“我去送你回工地吧。”
“不用了不用了……”阚羽像受惊的小兔,连忙摆手拒绝,他现在一看到阚余年就想起昨晚的荒唐,他的心乱的很,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阚余年,只想万一逃到没有对方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阚余年看了他许久,最终唇边扯出一抹无奈的笑,说:“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总可以了吧?总不能你自己跑下山去坐公交回去。”
一听到阚余年不来,阚羽连忙点点头,却又意识到这样自己是不是太明显了会不会让阚余年觉得自己嫌弃他,有点犹豫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阚余年打断他的话,甚至主动说着谎:“是我忽然想起我没时间送你回去,我待会还要回公司,所以只好让司机送你回去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阚羽立即回答,对上阚余年的眼神,他又移开了目光,侧了头,不自然地道了别后出了门。
他下楼后,上车前,心里有着异样的感觉,不禁回头往那二楼的窗户看去,果然那里站着熟悉的身影,白色的衬衫一如既往的干净,远远地,他触碰到对方的目光,像触电一般,立即收回视线,收回的余光里却隐约看到那双琥珀眸盛满了失望的碎光。
他的脚步不禁停驻了一下,不知道在犹豫着什么,却意识到司机的目光,只好上了车。
看着车子远去,阚余年依然在阳台站了许久,感受到阳光落在皮肤上的热量,他不禁叹了口气,闭了闭眼。
果然还是……不行吗?看来还是要慢慢来……
“大少爷,”老管家喊着他,站立在房间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很久,“昨晚公司的何总监找您,说是您之前让他调查的事情果然有问题,但是昨晚一时联系不上您,给您发了一份文件,让您今天务必要看看。”
阚余年的眼皮不禁跳了几下,难道那件事真的……他连忙打开电脑,果然看到了何总监给他发的文件和信息,打开文件后,随着下拉着文件,他越看眉头越紧,最后打电话给何总监,何总监接到他电话也有点激动,立即说着:“总裁!我果然查到阎冰焰他其实一直对阚家私底下动手……”
阚余年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我知道,去到公司再说。”挂了电话,抬眸间闪烁着冰冷的色泽,同时他也在思虑着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看来阎冰焰早就开始着手进行了,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够立即阻止就算察觉到了,依照现在的阚家也得元气大伤……不……既然是要元气大伤,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将计就计……
想到阚羽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浮现在脑海中……
*
“老大你前几天晚上去哪了?”高利岱还在追问那夜阚羽没回来的事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提起这件事,阚羽脑海再次闪过那晚黏黏糊糊的自己,以及那令人难忘的颤栗,他下意识地抚上唇瓣,却意识到高利岱的视线,立即将手改成摸着后脖子,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只不过是去朋友家过生日太晚了就在外面过了一宿。”
“真的?”
阚羽不想跟他再讨论这个事情,立即转移话题,周围看了看,说:“朱老板怎么还不来?不是说了在这个饭店碰面吗?”
此时他们正站在本地一家著名饭店前等人,朱老板是搞装修材料的人,时不时给阚羽他们一些小工程的活儿,人虽然圆滑但还算靠谱,做包工头自然也需要这些渠道,阚羽也跟朱老板的关系相处得还算不错。
朱老板约了阚羽来饭店谈接下来几单装修生意,阚羽见高利岱也没啥事干,就将他带了过来。
这时,一个人不远处正向他们跑来,中等身材,有着啤酒肚,腋下夹着公文包,小跑着过来,即使这么一段路,也够这位常年不锻炼的中年男人一阵好喘,他张口就笑,嘴里几颗金牙闪现,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对了,等会给你再介绍一个老板,他可是政府工程那边的人,跟他搞好关系的话你们肯定不缺活儿干!”
阚羽对他迟到的事情没有什么意见,问着:“什么人啊?”
朱老板却卖了关子,“等会你就知道了。”招呼着他们进了饭店,一来就拿了个包厢。
他一边给阚羽倒茶一边拍着他马屁:“阚老板你真是年轻有为啊,这么年轻就开始做承包商了,以后大有作为呢。”
阚羽对于他的奉承早已见怪不怪,这种生意人嘴上随口就来,连一侧的高利岱都被他吹捧得那头长毛都是年轻人有个性。
阚羽问:“你说的那位老板怎么还不来?到底是谁?”
“快了快了,人家毕竟是大忙人嘛,不过肯定会来的,他对阚老板也很感兴趣呢。一听说阚老板这么年轻就敢出来闯,当即就说想要见见你呢。”
“见我?”阚羽感到奇怪,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包厢门被推开,几个人进入包厢,西装革履,各个身材高大,其中明显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有些面熟。
“阚老板,这位就是张总……”朱老板忙不迭地起来迎着张总,给两人做着介绍,却被张总打断。
“这位阚老板我见过的,没想到这么有本事。”张总笑嘻嘻,面对阚羽冷淡的脸色也不介意,而是说:“那晚是我喝多了不小心得罪了你,这次我喝酒赔罪,希望你不要介意?”
朱老板的眼睛转了几圈,立即帮腔:“既然是误会的话,解开就行了嘛。张总也不是故意的,阚老板这么大度的人,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对不对?”
高利岱蹙眉,想要问阚羽怎么回事,但是眼见阚羽正襟危坐的样子,也知道此时不是时候,只是替阚羽说话:“有诚意的话你就先喝了。”
“好,那我先喝了。阚老板随意。”说罢,他一杯白酒下肚。
朱老板在生意场上圆滑打滚数年,此时在两人之间充当着和事老的角色周旋着,即使面对张总的热情阚羽根本没有反应,期间也能被朱老板讲得不能提前离场,总归要给他一点面子。
饭过半旬,张总居然就松口意味着以后有可能跟朱老板和阚羽合作,乐得朱老板差点合不拢嘴。
“既然这样,我们来喝一杯。”张总将酒杯在桌上碰了碰,朱老板当即捧起一杯酒喝完了,只剩下阚羽和高利岱,高利岱只看阚羽的指示,见阚羽不动,他当即说:“张总,我老大不会喝酒,我替他的份一起喝了。”
“这可不行。”张总说,“我也不是为难人,既然不会喝那就喝果汁吧。”他示意着旁边的下属倒果汁,对方心领神会,立即喊服务员拿果汁过来,期间张总跟高利岱碰杯喝酒,连连夸着阚羽年轻有为,眼光独到,视线不自觉地飘到阚羽身上。
“待会吃完饭时间还早,我们继续去ktv玩吧。”
而阚羽只是冷淡地笑着,间或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语挡住张总那不断夸赞的话语,也没说去不去。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下属已经倒好了果汁,端着一杯果汁在一侧,张总示意他端给阚羽,“快给阚老板端过去。”他对阚羽说,“阚老板喝果汁怎么样?这样不算为难了吧。”
阚羽看着被放在自己面前的果汁,端起来,看着张总那喜笑颜开的脸,缓缓道:“我觉得我只是个小承包商,接不了张总的大生意,还是算了吧。”他又放下了果汁,碰都没碰一口。
张总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这么下面子,说:“那你这是不给面子了?”
“不是不是……”朱老板连忙否认,对阚羽说:“张总只是让你喝果汁而已,又不是喝酒,就喝几口嘛……”
然而阚羽还是纹丝不动,眼神扫过朱老板,平日觉得阚羽挺好说话的朱老板感到了莫名的压力,突然不敢说话了。
“我不是不给面子,喝果汁当然可以,但是不是什么果汁都能喝的。”阚羽摇动着杯子,里面的果汁翻涌,看不出异常。
张总的脸色彻底变得难看,也有一种被拆穿的难堪使得他恼羞成怒,冷笑着:“看来阚老板这是看不起我啊,也不知道你的能耐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大,以后能在本市继续承包工程。”
“你这是在威胁?”阚羽盯着他,眼睛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