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归还有点积蓄的……哭穷只是习惯而已……”他硬着头皮撒谎,赶紧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老大你不是答应了高大海出院后就去工地报到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呀?”
阚羽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他一样,高利岱冷汗狂冒,差点以为要穿帮,但阚羽并没说他什么,只是说:“对,我打算明天就去。”
“这么快?!”高利岱惊讶。
“宜早不宜迟,毕竟我早就答应了他出院后就去报到的,现在出院了,我又没什么事情要忙,自然要去报到啊。”阚羽看着高利岱,扫视着他,高利岱立即扶额,表示自己很虚弱:“老大……我觉得我……好像还没好利索……不如我就不去了吧……”
“你也跟着我去,别再干以前那种催债的活儿了,你答应过我要跟我一起踏踏实实工作的。”高利岱什么情况,阚羽清楚得很,不顾高利岱的哀嚎,冷着脸定下了一起去工地搬砖的约定。
“老大……我是个病人要休养……”
“你本来早该出院了,待了这么多天也算休养够了,该干活了。”
“老大,人生还很漫长不要执着于一瞬间的工作这样会失去很多重要的东西……”高利岱突然哲学。
“确实,人不工作不会死,但是人没有工作,就会饿死。”阚羽看着他,“你不是没有钱吗?你哪来的钱?”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意有所指,“还是你从哪得到了钱?”
高利岱语塞,面对阚羽黑沉沉的眼神,突然感到了一阵压力,嚅动嘴唇说不出话,他只能讪笑着,不敢反驳阚羽,怕漏了陷。
“老大你说什么……我从哪弄钱……你说得对,是时候要工作了,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去哪就去哪!”
终于,阚羽瞥他一眼,眸子如深潭,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深处,高利岱心里正发毛,但阚羽见高利岱不再废话,大步从医院大厅向外走出去。
在医院大厅二楼上能看到收费大厅里的情况,此时站在二楼上,一人纵使穿着病号服,但那挺拔的身姿依然引人注目。
“总裁……”陈秘书观察着阎冰焰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阎冰焰脸色不太好,周身气质如冷风刮过,视线跟随着阚羽那小脑壳的背影,看着阚羽头也不回地出了医院,视线久久没有收回来,只是周身越来越来的气质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不如我们回病房吧?”陈秘书揣测着阎冰焰的意思,劝着他。
阎冰焰转过头看向他,对上他那凛冽的眼神,陈秘书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觉得阚羽这走得未免也太潇洒了一些,这都暗示到这份上了,愣是没有提到阎冰焰一句,而且阎冰焰都费了些心思,结果阚羽……害得他现在还得苦哈哈地揣测着阎冰焰的心思。
想到阚羽潇洒地走出去的背影,陈秘书突然灵光一闪,犹豫地提议着:“那……既然羽少爷也走了,不如总裁我们也出院?”
阎冰焰依然盯着他,面无表情,陈秘书满头冷汗,连居然不过脑地口不择言:“羽少爷走了,那么总裁你也紧跟着出院,你们两个也算是一起离开,要走也要一起走!”
半晌,陈秘书都没得到阎冰焰的发话,再一看阎冰焰,阎冰焰看着他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眼神简直就透露着一股“你是脑子烧掉了吗”的嫌弃感。
陈秘书连忙找补,“那……还是别不出院吧,总裁你的伤确实还要再养养……”
“出院。”阎冰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转身走开,陈秘书下意识地说:“可是总裁你的手……”结果下一刻,走在前面的阎冰焰随手地将胳膊上的绷带给解开,十分顺手地将绷带扔到一侧的垃圾桶了,甚至还前前后后地活动了胳膊,隐隐还能从宽大的病号服中看到结实的肌肉,一点也没有平时躺在床上虚弱到让阚羽倒水的样子。
他回头看向陈秘书,“怎么了?”
陈秘书立即闭上了嘴巴,麻溜地说:“我现在就去办出院。”
虽然陈秘书的话语很傻,但是他的确不想再待在医院了,这里没什么值得他再待下去了。
不过想起阚羽……阎冰焰的眸色闪过复杂的情绪。
*
“确定要这么急吗?”高利岱跟着阚羽走进了这半山腰的阚家别墅,虽然之前催债的时候就来过,但是他也只是在外面徘徊,这次进来后越发感叹。直到走进阚羽房间帮他收拾东西时,还是忍不住多问这一句。
阚羽看了也没看他,只是打开衣柜开始叠衣服往行李箱里塞东西,毫无疑问地说:“当然了。”
“老大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搬出去啊……”高利岱不懂阚羽的行为,看着这别墅的条件,更觉得阚羽去工地搬砖还搬出别墅这一行为很魔幻,“反正这别墅这么大你住在这里也比住在工地的集体宿舍要好的多吧。”
“是你说来帮我搬行李吧?”阚羽问他,高利岱一怔,回答:“当……当然啊。我帮你搬!”说着高利岱起身,准备大干一场,撩起袖子,“老大搬衣柜,还是装鞋子?别的行李箱呢?在哪?我帮你拿出来装。”
“我装完了。”阚羽说。
“啊?”高利岱傻眼。
阚羽重复:“我装完了,可以走了。”
高利岱看着阚羽刚收拾好的一个行李箱,他刚刚好像才没注意他几分钟吧?这就装完了?
“老大……你行李就这么一点吗?”
“嗯。”阚羽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不应该有很多衣服比如十几套西装啊奢侈品手表啊这些……”他知道很多富二代都是一衣柜的衣服和鞋子,一堆没用的奢侈品,怎么到了阚羽就这么一点东西?
阚羽不解,“十几套西装?要这么多干嘛?更何况我们去工地干活也用不上西装,手表的话,我不喜欢戴手表。”
“不是你喜不喜欢的问题……”
阚羽不跟高利贷废话了,拎起行李箱,冷冷地吩咐一声:“走了。”高利贷也不好多说,只好跟在阚羽身后。
刚一下楼,他们就见到了阚余年。
一身休闲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简单干净,衬着白色背景的豪华别墅背景,像朵静静绽放的睡莲,他坐在桌旁,似乎早就等待在那,一听到动静就站起身,微笑着面对阚羽:“你回来了吃……”视线接触到阚羽拎着的行李箱上,他的目光凝滞,连笑容都僵了。
阚羽没察觉到阚余年的异常,说:“麻烦你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我找到工作了也是时候搬出去了。”
阚余年恢复自然,只是唇角的弧度有些淡,紧盯着阚羽:“你要搬出去?你去哪里住?”
“工地上有宿舍,老板说我现在就可以搬进去。”
宿舍?那就是很多人住在一起了……阚余年眸子划过一丝担忧,蹙眉,“那岂不是很多人?”
“是啊,不过有的住就很不错了。”阚羽丝毫不介意,根本没注意到阚余年的表情。
“那你又不会做饭,吃饭怎么办?”阚余年仍然找着理由,似乎很关心他出去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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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包吃包住的,肯定饿不着。”
“那伙食不好吧?怎么比得上这里,更何况是宿舍,地方肯定很小,你住得惯吗?”阚余年旁敲侧击着让阚羽留下来,但又不肯明说。
“也不能说伙食一定不好,但相比这里肯定是比不上的。出去工作肯定要克服。以后要是赚钱了再出去住呗。”阚羽笑着,爽朗地展露了洁白牙齿,阳光明媚的样子,对于未来出现的难题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而且,我身上背着一屁股债,总不好再拖累你,我搬出去住也是为了你们好,免得你总是为我的事情烦。”阚羽说得情真意切,很认真地看着阚余年。
都说到这份上了,阚余年也没啥好说了,樱花唇瓣抿成一条线,直视着阚羽的双眸,他的语气突然有些冰冷。
“你是怕拖累我?不想再跟我有关系?”
阚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是啊,老是麻烦你也不好意思,我早点搬出去对你们来说也比较好吧?”
阚余年盯着他,见他是真心这样说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只是有些冷,说:“你真这么觉得?”
阚羽点头:“是啊。”
“好好好……”阚余年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闭了闭眼,似乎平复心情,他又转身重新坐下去,背着他说:“好吧你非要走那就走吧。”
怎么好像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
阚羽搞不明白,之前不是说好了借住嘛现在只是到了时间而已,对方不是早就暗示他离开了吗?
但是眼下并没有时间让他搞明白,他已经喊了车子过来载他,再不走就耽搁时间了,于是只好没管阚余年为什么生气出了别墅。
只有高利岱走出去时还看了几眼阚余年,正好目睹到阚余年视线一直落在阚羽出去的背影上,眸子有几分落寞和伤心,他的视线一直追随阚羽离开别墅的身影,直至消失。
到了门口,他们正等着车子来,高利岱忍不住又问了:“老大你干嘛非要那么急搬出来,我看阚大少对你不是挺好的?”他观察着阚羽的表情,猜测着:“好像……很舍不得你呀……”
阚羽也没看高利岱,只是望着远处留意车子有没有来,“他们这种是大户人家都是注意脸面的,当然不会在面上表现出讨厌你了,还得装出体面来让你觉得宾至如归。”
高利岱咋舌,总觉得这话有问题,但是听起来又觉得很有道理无法反驳,于是他说:“可……老大你跟阚大少不是兄弟吗?”
“你是来催债过的,不会不知道我们是假兄弟吧?”阚羽一脸平静地说出惊悚事实,“我是阚老爷的便宜儿子。”
“阚大少总算念旧情没对你做过什么兄弟相残的事情吧。”
“的确没有,只不过登报断绝关系了。”阚羽无聊至极还伸手比划了大小,“一整个城市日报的头版。”他转头看向高利岱,“这么贵,还不残?”
“……”
这时车子来了,是辆破破烂烂的国产奇瑞□□,这还是高利岱用他的人脉喊来帮忙的。
阚羽转头看向高利岱,眼神不言而喻。
你管这叫你用尽了人脉叫来帮我搬家的车子?
高利岱摸着头讪笑,厚颜无耻地说:“车虽然破了点但是能用啊……”
奇瑞□□驾驶座上是个面容严肃的三十几岁的男人,脸上褶子有点多,皮肤并不算白,有种干练的感觉。摇下车窗后,打量着阚羽,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审视。
阚羽一瞬间捕捉到,正要与之对视探个究竟,高利岱向前一步,似乎无意地挡住了驾驶座男人的视线,很熟悉的口吻喊着他:“老廖快点把后备箱打开,我老大要把行李放进去。”
老廖慢慢地收回视线,回着:“打开了小……小子……”最后的称呼竟然有点怪怪的。
“那你要帮我把老大的行李放进去啊!你平时也是拉客的,怎么这会这么不上道?”
阚羽在高利岱身后,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半晌了,只听见老廖说:“你又不给钱,算什么客人,而且还耽误了我拉客的时间。”
“大家都是朋友,不要那么计较啊。”高利岱随即转过身,对阚羽说:“老大这车平时就是拉客的,你别嫌它破呀,来我来帮你搬行李。”
其实就是辆黑车拉客的意思,阚羽也见过不少。
阚羽也不是个计较的人,轻轻推开高利岱,自己亲自动手老老实实地往上面搬东西,见到阚羽快搬完东西准备上车,高利岱还是忍不住说:“老大你真就这么走了?不留几句话?”
阚羽正想说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有的,我这还有东西没给他呢。”说着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信封。
“这可是我费了一晚上的时间啊。”阚羽拿着那封厚度不小的信封感叹着,很是珍惜的口吻。
高利岱瞥了一眼,见阚羽还在搬行李,十分上道地自动请缨:“老大我跑得快,干脆我帮你去送信吧。”
阚羽倒是不介意,直接将信递给他。高利岱接过信封一溜烟地往别墅里面跑,瞬间没影了。
阚羽感慨,这小子还真是干游击的料。
果然,阚余年已经倚在门边,抱臂看着别墅大门外,伫立成一道等待已久的石头,他似乎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琥珀眸子里有着道不明的落寞,直到看到高利岱的身影时,眼神有些松动。
“你怎么……”见来者是高利岱,阚余年微蹙眉。
高利岱对着他嘿嘿一笑,赶紧掏出那封信递给他,语有所指地说:“这是老大给你的信。”他又赶紧加了句:“他可是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阚余年摸到信封,感受到信封的厚度,再听到高利岱的话语,琥珀眸里瞬间闪现了光芒,宛如繁星闪烁,神采四溢,让高利岱都不由一怔。
“是他让你给我的?”阚余年低声问,见高利岱点头,又问:“那他为什么不亲手给我?”
高利岱当然不会说阚羽正忙着搬行李,十分上道地说:“他不好意思过来,毕竟有些事情面对面的话就会容易不好说出来了。”
高利岱好歹也在社会上摸打滚爬了几年,是个人精,在大厅的时候就看出了阚余年对阚羽离开的不舍,虽然不知道阚余年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是他觉得即使阚羽说他们不是亲兄弟,但是能跟阚余年搞好关系还是比较好,这封信能缓解两人关系那就再好不过了。
阚余年没说话,只是手握着信封,睫毛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平静地交待了一句:“那告诉他我有空会去看他。”
高利岱应了,见跑腿的任务完成,赶紧跑出去跟阚羽汇合去了。
阚余年用指腹摩挲着信封,许久,老管家见餐桌上的餐点没有被动过,再看向已经静静站立不知多长时间的阚余年,说:“大少,你不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