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鸿站在边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骂什么。不等他开口,杜清劭已经起身往床边走去:“行了,你回去吧。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我也想早点休息了。”
“你给我记着,要是之后比赛成绩下降,写三万字反思!”叶飞鸿骂骂咧咧地走出了房门。
杜清劭看着他把门合上,眼底的光亮倏然黯了下来,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默默走到床边,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印着“第一医院”的牛皮纸袋。
里面是他最新拍的ct。
谁又能想到,今天在外浪到最后,他竟然被两只奶爸拖到了医院检查。
“虽然在你生日的时候提这件事有些不妥,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做个成熟的大人。”
“杜清劭,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乱来,你的竞技生涯还有很长,要学会对自己做的每件事负责。”
金骋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他侧坐在床头,顺着扯开的衣领摸到贴满胶布固定的右肩,小声吸了吸鼻子。
以往的采访中,他从来没对外透露过自己的身体情况,但凡有人问起,也是随便找个话题搪塞过去,在别人眼里永远保持一个欢乐的竞技boy形象。
其实…只是他不知道这些事情究竟该怎么和别人提起。
拿起手机翻到洛铭的对话框,等心情渐渐平复,他还是只输入了一句:今天就是想逗你玩,不要放在心上。
第40章 “没有我的允许”
洛铭估计是被撩害羞了,一直没有动静。杜清劭也想不到其他能说的话,冲了个电热水袋捂在肩上,默不作声地靠在床里。
从欢快的直播氛围中抽离,望着眼前空荡的屋子,静寂显得更加直白溺人,就像是一场盛宴后的独白。
杜清劭竟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解开所有扣子,任凭那身肌肉暴露在白衬衫似有若无的遮掩下。
印象中练习花滑十多年,第一次重伤就是右肩,之后他也扭过脚伤过胯,但都不及这处旧伤折磨人。
北方冬天零下十几度,往年一入冬他就开始疼。但今年升组后训练量增大许多,从八月份起就没好受过。
加上来自各方的压力,他一次次在比赛中改难度构成,为了那丁点可怜的加分擅自使用被肩伤封的rippon(举手跳),到赛季后期,情况已经朝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了。
大奖赛结束后,整整一个月他的训练效率严重下降,肩部的钝痛感影响了他对起跳时机的判断和重心控制的感觉,导致原本教科书一般的四周跳频繁歪轴。
叶飞鸿知道其中原因,破天荒没有骂他,只是悄悄减少了训练量,隔三差五地把他往队医那边拎。
但究竟能起多少作用,只有他自己清楚。现在的情况,也根本容不得他停下脚步把伤养好再走。
期待、期待、期待……
这个词让他尝到了甜头,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力,混合着复发的伤病,将他折磨得千疮百孔。
原本倒头就睡的小崽子甚至开始失眠、沉默寡言。平日里上蹿下跳惯了,突然变成这样实在太过明显,反倒是马嘉博跑来耐心地安慰他、开导他。
每次想到这些零碎的事情,杜清劭就觉得自己没用。
肩还是疼。他换了个姿势侧卧在床里,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却睡意全无。
第二天训练照旧,等他到冰场时已经陆续来了几位队友。他没有仔细看,直接到场边热身。
“听说昨天队医又带你去医院了?”宋汤昊从另一边慢悠悠地晃过来,言语间满是挑衅的意味。
“关你什么事?”杜清劭趴在杆上拉韧带,连头都没抬。
“我是真的关心你。”他靠在杆上,挂起嘴角和善地笑道,“你看,马嘉博今天还是没来训练,我前几天还听教练说什么,‘反正大奖赛的名次还不错,咱们老祖宗讲究功成身退’,你应该明白他们的意思吧?从此你可就是我们男单的未来和希望,我当然要好好爱护你这棵刚从温室里出来的小幼苗啊。”
短短几句话全部戳中痛处。杜清劭心里本就憋着满肚子气,听他满嘴的冷嘲热讽,心里腾得窜出一团火,抬手在他的肩上戳戳点点,标准高中生干架的模样:“他退役你很高兴,是吗?”
说不高兴当然不可能。宋汤昊同样也有四周跳储备,甚至在乐感上更胜一筹,唯独缺少杜清劭处变不惊的心态,在赛场上频频失误。而横空出世的小崽子首战告捷,硬生生把他挤到了第二梯队,又何尝不是打击。
不过他只是笑了笑:“我想你误会了。”
“没有误会。”杜清劭纠正他,“我只是想提醒你,现在的a级赛基本是组委会邀请的,不是我们队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挡了你的远大前程。”
言外之意冰冷无情。宋汤昊听完再也绷不住,直接抬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个小狗崽子,教我做人是吧?”
“呃…”杜清劭被一把扯去,肩膀猝不及防地往前拧,疼得他差点喊出声。下一秒,他把所有的痛死死咬在唇关,以几乎本能的自保反身肘击扫过对方的下巴。
他是练过的,除了花滑以外,小时候还练过散打。
所幸没脱羽绒服,垫着厚厚一层衣服,没把对方的牙打飞。
“你居然?”宋汤昊捂着下巴吃惊地看他,与此同时,门边传来了叶飞鸿的吼叫:“杜清劭!你们俩发什么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