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幽走过去,憋着笑用胳膊肘戳戳封燃昼,示意他适可而止。
封燃昼握住谢挽幽的手腕,勾唇给谢灼星录完像,而后对谢灼星说:“等你长大了再给你看。”
这样的黑历史,不记录下来让长大后的谢灼星尴尬,实在太可惜了。
谢灼星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配合着摆出各种姿势,并且在爹娘的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迷失自我。
解决了小白的问题后,谢挽幽和封燃昼两人便准备动身前往玄沧剑宗。之所以选玄沧剑宗为汇合的地点,不为别的,正是因为玄沧剑宗外有祖师爷设下的护山大阵,安全性高,可以避免神启的窥探,防止神启提前窥探到他们的计划。
为救出道侣,穹渊也参与了这次的计划,这次谢挽幽前往玄沧剑宗,穹渊也会跟谢挽幽同去。
得知了神启的存在后,穹渊便不放心将小蛟独自留在蓬莱岛上了,生怕神启又派人来偷孩子,因此这次去玄沧剑宗时,穹渊也带上了小蛟。
临行前,趁着大人们交谈的功夫,两只幼崽悄悄碰了头,嘀嘀咕咕地说起了悄悄话。
“我们是要去干什么啊,我爹已经好几天不睡觉了,每晚对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小蛟忧心忡忡,把尾巴尖放在嘴里啃了啃,刚啃了几下,他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缓缓转过眼珠,目光落在了好兄弟花一般的脖套上。
谢灼星没察觉到小蛟迷惑的目光,蹲坐在一块石头上:“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娘亲和狐狸叔叔最近确实很忙……”
他说着,感到头上有点痒,下意识想举爪挠一挠,直到碰到脖圈,他才忽然想起来头上戴着脖圈的事,抬起的爪子尴尬地放下了。
小蛟的好奇心终于爆发了,他用尾巴尖钩住他的脖圈,小幅度地拽了拽:“好兄弟,你戴的这是什么啊,看上去好像太阳花,你在玩扮演太阳花的游戏吗?”
闻言,谢灼星马上骄傲地挺起胸膛,向好兄弟介绍起自己的伊丽莎白圈:“”这是我娘亲给我做的,叫做伊丽莎白圈,有了这个圈圈,我就不会总是舔背上涂药的地方了。”
伊丽莎白圈?那是什么?小蛟直起上半身,满眼羡慕:“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也想戴。”
谢灼星是很懂得分享的崽崽,见好兄弟对自己的伊丽莎白圈感兴趣,当即十分大方地将自己的脖圈摘了下来,然后变出人形,热心地要为小蛟戴上。
小蛟期待地直起上半身,伸出自己的蛟首,谢灼星无比隆重地为他扣上脖圈。
然而还未等小蛟对镜欣赏自己的新造型,那脖圈便“啪嗒”一声,沿着他光滑的身躯滑到了地面上。
小蛟:“……”
谢灼星:“……”
两只幼崽都沉默了。
半晌,小蛟遗憾地用尾巴尖拨了拨脖圈上的“花瓣”:“我好像不适合戴这个。”
谢灼星安慰他:“不要紧,等你长出脖子,你就也能戴了。”
“真的吗?”小蛟不由发出灵魂质问:“你真的觉得我能长出脖子?”
谢灼星看着好兄弟那光滑的身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块小鱼干,匆匆转移话题的模样颇有些狼狈:”不说这个了,吃鱼,吃鱼……“
这时,大人们已经说完话,开始喊他们了。
小蛟叼住谢灼星喂来的小鱼干,匆匆应了一声,而后给谢灼星使了一个眼神。
两只幼崽一同朝着大人的方向奔去。
一行人悄然离开了蓬莱岛,傍晚时分抵达了玄沧剑宗。
玄极真人等人早已候在了山门口,看到骑着五师弟出现的谢挽幽,众人皆沉默了。
“……”
不愿去细思谢挽幽为何会骑着五师弟一同到来,玄衡子和玄明道人眼角抽了抽,选择了自欺欺人,安慰自己或许是顺路。
玄极真人和渡玄剑尊都是知情者,见此场景,一个笑呵呵的,一个面无表情地散发冷气。
庞大的白虎落地,引得整个玄天山的地面都震了震,谢挽幽单手抱着困得迷迷糊糊的谢灼星,从白虎的背上跳了下来。
带着太阳花脖圈的谢灼星顿时落入了众人的视线,玄衡子眼前一亮,跟谢挽幽寒暄了几句,忍不住伸手去摸幼崽:“哎呦,这小模样,真是有趣啊。”
玄明道人也走上前来,稀罕地摸了摸那个太阳花形状的脖套,纳罕地问道:“此为何物,怎么给小白戴这个?”
谢挽幽解释了一下给小白戴脖套的原因,玄明道人点点头表示理解,过了一会儿忽然反应了过来:“好端端的,小白怎会沾到火焱兽的涎液?”
谢挽幽顿了顿,正要开口,忽然旁边一道低沉的男声道:“因为我带小白去了火山口历练。”
封燃昼走上前,半揽住谢挽幽的腰,姿态很是自然。
看到他环在谢挽幽腰间的手,玄衡子和玄明道人:“……”
他们的眼角止不住地抽搐起来,看向封燃昼的目光里满是复杂,几番欲言又止,似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不该说。
谢挽幽也没想到封燃昼会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眼见得两位师伯好像要背过气去,她缓缓转过头,用眼神示意封燃昼赶快停止。
封燃昼总算收回了揽着她腰的胳膊——然后牵住了她的手,神色自然地询问玄极真人:“现在已经来了多少人?”
玄极真人毕竟是在场阅历最多的人,面对这种场景还算镇定:“万佛宗的佛子和剑阁长老已经来了,江映尘还在路上,大约明日上午才到。”
谢挽幽叹了口气:“若不是咒术的问题需要江大师解决,本可以不用如此大动干戈。”
江映尘身体本就不是很好,还要为了神启的事一路从莲城赶到玄沧剑宗,谢挽幽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封燃昼安抚地摩挲谢挽幽的手指,对面的玄明道人忽然重重咳了一声,沉着脸严肃道:“既然如此,那就等明日江映尘到了,我们再深入详谈吧。”
谢挽幽一阵脸热,趁机从封燃昼那里抽回手,点头道:“好。”
他们一行人被各自安排到了不同的房间休息,谢挽幽和封燃昼默契地分开。
以前他们不知道祖师爷没能飞升,神魂还滞留在宗内,现在他们知道了。
……在祖师爷的地盘里,还是规矩点比较好。
谢挽幽拆开了谢灼星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将它轻轻放在了床上,自己则点了灯,继续研究起神启的地形图。
床上的谢灼星咂巴咂巴嘴,小小地咕噜了一声,翻了个身,露出了肚皮。
谢挽幽看一眼自己绘制的地图,又看一眼熟睡的谢灼星,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谢挽幽并不知道,谢灼星此时再次意识下坠,落入了自己有着蓝天白云的真识海当中。
谢灼星还没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识海,追逐着花丛里的蝴蝶惬意地奔跑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不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
“祖师爷爷!”谢灼星眼前一亮,放弃红色的小蝴蝶,小炮弹一样冲到了那个白色人影的面前。
谢灼星蹲坐下来,仰头看着玄天祖师,开心地晃晃尾巴:“祖师爷爷,您今天怎么来了呢?”
玄天祖师含笑着将他抱起来,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太阳花一般的伊丽莎白圈,好像很是喜爱的意思。
谢灼星还迷惑了一下,他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连伊丽莎白圈也带进梦里?
“可爱。”
谢灼星回过神,听到祖师爷爷喟叹道:“我们戴着太阳花的小白,真是可爱啊。”
谢灼星歪头,渐渐反应过来了。
难道祖师爷忽然进入他的梦里……就是为了夸他的伊丽莎白圈可爱?
谢灼星任凭玄天祖师摸了一会儿自己的伊丽莎白圈,忽然想起了正事:“祖师爷爷,小白已经找到真识海啦。”
玄天祖师目光赞许:“小白果然是最聪明的孩子。”
谢灼星蛮不好意思地说:“娘亲和狐狸叔叔也来了哦,他们好像要谈一件大事。”
“祖师爷爷知道,”玄天祖师的目光投向了极远的地方,仿佛透过虚无,看到了通往未来的不知名道路:“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敌人……不,或许不止一个。”
谢灼星懵懵懂懂地望着玄天祖师,被祖师摸了摸头:“好在这一切并不是无解的难题。”
谢灼星很有求知精神地问道:“那祖师爷爷,答案是什么呢?”
“祖师爷爷不能说,答案得你们自己去找。”玄天祖师拨了拨伊丽莎白圈上的“花瓣”,徐徐道:“不过,祖师爷爷可以给一个提示,真正的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谢灼星重复了一遍,揣着爪子若有所思。
他正努力思索着,忽然感到一阵清风轻柔地拂过脸畔,谢灼星回过神,发现白衣如雪的祖师爷爷不知何时消失了,而他也蹲坐在草地上,好像祖师爷爷从未出现过。
谢挽幽已经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真识海了,他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准备去假识海逛一逛,看看假识海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谢灼星依次看过乱葬岗、干涸的泉眼、巨山、血池,发现这四个地方里,干涸的泉眼和血池居然都发生了变化。
泉眼里的水好像变得更多了一点,从原本的只有半个指节深,变成了一个指节深,蓝色小鱼在清澈的水中游来游去,看上去很是惬意。
谢灼星捞了捞小鱼,照例还是被小鱼灵活避开。
至于血池,则发生了一些谢灼星不太理解的变化。
血池里的一小块区域凝固了,从流动状变成了胶状的半透明固体。
谢灼星大着胆子用脚踩了踩这片凝胶,踩了个空的同时,一股强烈的情绪也突然涌进了他的心中。
悲伤、痛苦、绝望,以及不甘,这些情绪如潮水般袭来,瞬间淹没了谢灼星。
几个画面迅速地在谢灼星脑海里闪过……重重砸落在地的黑蛟满身伤痕,绝望而愤怒地冲着他嘶吼着什么,他缓缓抬起手,火焰从手心燃起,落在了黑蛟的身上。
他得到了一捧灰白的骨灰。
大雨倾盆而下,他把骨灰埋在了另一个墓碑的旁边。
……
谢灼星甩了甩头,从这个画面里抽离了出来。
这些是什么,是假识海主人的记忆吗?
谢灼星感觉这些画面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便试探着伸出爪子,小心地沾了一点血池里流动的血。
又有一股情感涌现,这次是麻木。
谢灼星面前快速闪过一副画面……他将一把刀送入了一个人的腹部,那人倒下了。
谢灼星就明白了,血池里的血里有很多假识海主人的记忆,只要他触碰到关键的区域,就能看到相关的记忆。
可是为什么只有出现黑蛟的那一片区域凝固了呢?
谢灼星闭上眼,试图回忆更多相关的片段,隐隐想起了几个在片段里出现过的字眼——
“你早就知道……我娘已经……”
“为什……不告诉我!”
谢灼星琢磨了半天没琢磨出所以然,他站起来晃了晃头,他小小的脑袋还想不通其中的关联。
谢灼星转念一想,既然血池里有着假神识主人的记忆,那么其他地方会不会也藏着假神识主人的记忆?
谢灼星这么想着,绕开了泉眼,直奔巨山。
蓝色小鱼他捞过很多次了,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事,乱葬岗他也不敢去,他有些害怕小树林里的乌鸦……还有乱葬岗中的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样一来,他的选择只剩下了巨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