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佟妃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出声道:“那是以皇后之名入葬,还是以新帝嫡母东宫太后之名下葬?”
沈榆沉默了片刻,“遗诏已然天下皆知,自然是以东宫太后之名入葬皇陵。”
听到这话,两人自然是连连点头,“娘娘所言极是。”
知道她如今丧失腹中子嗣精神恍惚,两人也未敢多打扰,白日给皇上守灵,晚上又要给皇后守灵,她们也是忙里偷闲才过来请示一回。
发生这样的事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当然只能往前看,好在她们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也算不幸中万幸。
霍荀入葬的那天,纵然身子“孱弱”,沈榆还是强撑着出现在灵堂,但是很快悲伤过度又“晕厥”过去,被扶回了颐华宫。
霍荀和皇后是同一天下葬,只不过一个在西山的帝陵,一个在东齐山的皇陵。
响了整整七日的哀钟终于停了,反而显得宫中格外安静。
尚仪局赶制了一套凤袍,因沈榆的要求,中规中矩即可,无须过度奢华。
深夜,四周万籁俱寂,听竹忽然推门而入,迈着小步来至软榻前,“人已经走了。”
沈榆低头翻看着暗卫送来的朝臣讯息,并未抬头,“说了什么。”
听竹唇角微抿,“她说……从此山水不相逢。”
沈榆淡淡一笑,是该山水不相逢,东宫太后已经薨了,又岂会与她再见。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无论前路如何,那都是自己的选择。
“如今皇后娘娘也算得偿所愿了,不过也多亏她给您看了那道遗诏,不然还真不敢保证皇上会不会更改圣意。”听竹心有余悸的道。
细想想也是值得的,主子帮皇后娘娘金蝉脱壳换得自由身,也换来了一个重要的讯息,主子才好早作准备,服下假孕药瞒过皇上,皇上定是听到了杨院判的禀报主子有孕一事,所以才心有不忍,这才改了遗诏。
倘若皇上再心狠一些,那么主子就只能把遗诏给换了,可这样也会让苏丞相他们发出质疑,到时候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这每一步如同走在刀尖上,险之又险。
幸好这一切都过来了,也证明当初自己的选择没有错,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慌不择路,也只有主子还能如此冷静寻找生机。
“明日就是小皇子继位大典,您可要早些歇息?”她轻声问道。
沈榆端过旁边的温水喝了口,“我再看看,你先下去吧。”
听竹点点头,又检查了四周窗户是否关好,这才缓步退了下去。
这些暗卫就是帝王手里的暗箭,明面上永远看不到任何风吹草动,可实际却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看了这些资料,沈榆才知道这些朝臣私底下有那么多龌龊事,所以霍荀不是不明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因为时候未到,自然就不能发作,包括后宫之事也是如此,不过她明面上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得的事,更没有说见不得人的话,可霍荀还是知道她的野心。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在宫里存活,或者从一开始对方就知道,因为那香露是她给昕文的,暗卫必定知道此事,也就是说霍荀知道德妃生红疹是她刻意为之。
所以那夜对方那么轻易的留下自己,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有这份野心和心性,正好为他所用。
只是可能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一个妃子,明知道她是什么人,却还是动了情。
世间之事,唯有人心最不可控。
合上所有册子,她低下头深深吸口气,又吹灭烛台,宽衣歇息。
继位大殿是在辰时三刻举行,天未亮就要起来沐浴焚香,繁重的凤冠沉沉的压在头顶,穿上厚重的凤袍,整个人好似沉重了许多。
天边露出一丝晨光,大殿外跪满了文武百官,她抱着孩子一步步踏着阶梯迈入大殿,大殿里头依旧跪满了朝臣,往日那一个个高傲的头颅此刻也只能低下。
绕过偌大的龙椅,她来到帘子后的凤椅坐下。
礼官打开册文,开始宣读通赞,足足念了一刻钟才停。
“新帝继位,诸臣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
高亢的声音从殿内传至殿外,霎那间,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天际,“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隔着帘子看向外头那一个个人影,沈榆声音不急不缓,“不必多礼。”
“谢皇上,谢太后娘娘!”
众人又齐齐站起了身,一个个都低着头神色各异,如今木已成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好在皇上立了辅政大臣,纵然这太后娘娘有何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
“启禀太后娘娘,东边各小国要来朝拜,不知派谁接洽为好?”苏丞相忽然站了出来躬身道。
帘子背后传来女子平静的声音,“哀家是个妇人,对朝中之事所知甚少,全看各位大人如何相议,哀家也只是听一听而已。”
听到这,众人又是彼此相视一眼,看来这太后娘娘还算有自知之明,若是刚上位就急着揽权,那皇上就真的是所托非人了。
“此事已然还是要太后娘娘决定,不过微臣等人也有了商议。”
“那大人不妨直言,想来丞相大人所择之人必定是可用之辈。”
女子温和的声音响起在整个内殿,原本的寂静的内殿也不算气氛紧绷,众人也都开始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朝阳升起,金黄色的光束从殿外折射而来,殿内也响起各种谏言声。
沈榆坐在帘子背后静静的听着,也不多给什么意见,在臣心不稳的情况下肯定是要先稳定人心,其他的都是之后的事,凡事都需要徐徐图之。
她肯定不会打乱霍荀留下的布局,也没有必要,一动不如一静,她也要给儿子留下一个稳固的体系。
员工的路走到头了,董事长的路但才刚刚开始。